钱庄、票号已然萌芽于地下。
商会的雏形也渐渐开始形成,尤其是历史上传统的五大商会。
虽然如今还没有影子,但就像钱庄、票号一样已然开始在逐渐萌芽中成长。
闽浙会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,自然是浙商的雏形。
而晋商对于徐孝先而言,更是一个需要他格外警惕的商会。
不为别的,只因为再过数年,随着晋商群体越发庞大,而他们受利益驱使,则在张家口设置了贸易囤积地。
不止是跟努尔哈赤之间进行贸易以及物资援助,甚至还会帮着传递各种文书与情报。
努尔哈赤所谓的七大恨讨明檄文,同样也是由明商贾散播到各地的。
商人重利轻忠义。
尤其是在大明这个时代。
因而在徐孝先看来,商会的发展自然是历史趋势无法改变,那么如今的明廷官府,为何就不能像后世那般都参合一脚呢?
当然,徐孝先也知道,这玩意儿弄好了会是一把可以对外的利刃。
但若是弄不好,呵呵,那就有可能让女真的努尔哈赤连锅端。
成了人家对付大明朝的一把利刃。
崔元对于商会的形式还两眼发懵,但身为浙商的梁烟,在听了徐孝先的解释后,瞬间就明白了商会的意义。
沉吟片刻,梁烟那双精明的眼睛闪动着光芒。
“这商会可没有那么好筹备,毕竟商人的本质是赚钱。
即便是只有良好的声望显然也不够,还要有让商贾佩服的财力与人脉资源。
尤其是人脉资源,这对于商人而言,有时候可是价值千金。
至于官府的介入……除非官府能给商人带来肉眼可见的利益,要不然的话,商人是不愿意跟官府牵扯到一起的。”
“那要是成立一个不让商人轻易察觉到的有官府背景的商会呢?”
徐孝先虚心求教道。
梁烟下意识的嘟着嘴摇着头。
深思片刻道:“说不好。
这一切还都是要看赚钱的真本事以及消息与人脉。
是否能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。
你要知道,你嘴里所说的商会,可不是一个把诸多商会集中在一起便是商会的商会。
浙商或者南地商贾多以布匹、丝绸、陶器、漆器甚至也包括了药材等等。
而晋商他们则大部分以盐、铁、麦、皮毛等等为主。
总之,每个地方的商贾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质与货物,若是想要把他们捆在一起。
恐怕也只是捆在一起罢了,他们之间也很难互通有无,最多只能做到小范围的互惠,而这对于更多想要走出更远的商人而言,并没有多少吸引力。”
谈起正事时,梁烟还是极有魅力的。
尤其是那份专注与认真,徐孝先看的都连连点头。
而他找梁烟的目的,便是想让代北镇抚司买下京城第一家以会馆为名的闽浙会馆。
毕竟,闽浙会馆的出现,就意味着这两地的商人已经在自然发展中,开始摸索着商会的各种职能与利益了。
“啊?”
梁烟惊讶的看着徐孝先,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。
她显然也没有想到,徐孝先竟然对她委以如此重任,这得多大的信任啊。
“怎么?不愿意?”
“不是,我……。”
梁烟还有些没缓过来,道:“我是怕我做不好,怕辜负了……。”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?何况你来京城本来的目的,不是要开设织坊吗?
那么不妨就在外人面前显得更财大气粗些。
何况织坊开设起来后,只要赚到了钱,那么对于闽浙两地的商人而言,不也是一种吸引力?”
梁烟眨动着那双风韵犹存的眼睛,有些犹豫道:“话是如此倒是没错。
但……这种事情……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来买下闽浙会馆。
我带过来的银两也不多,本来是打算要是在这边能成,我便让梁叔回杭州再拿钱回来……。”
对于徐孝先,梁烟根本没有任何隐瞒,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毫不隐瞒的告知了徐孝先。
徐孝先听到最后,听的是既感动又好笑。
感动是梁烟没拿自己当外人,好笑同样是这怎么什么都敢跟自己说?
“既然是我授意,那么这钱自然是由北镇抚司来出,甚至包括后面的织坊,我听说你在北镇已经选好了地方。
同样,还是按照上次我们说好的,你与北镇抚司各占一半。”
面对徐孝先的坚决,梁烟有些骑虎难下。
不过还是点着头道:“那好吧,这件事情我可以试试。
不过……不过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,我还需要等梁叔回来后跟他商量一番。
毕竟这种事情太大了,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。”
“慢慢来吧。”
徐孝先信任的目光对上梁烟有些忐忑的目光。
梁烟默默无语的点着头。
在衙署后堂吃完饭,徐孝先便与陈景行、陆忠等人前往良乡北镇。
除了要看一看如今的北镇,而徐孝先答应嘉靖的水泥,自然就要提升日程了。
接下来的数日时间里,徐孝先除了前往北镇之外,便是带着林仓、罗谷两人开始频繁的跑向西山。
每次回到家时灰头土脸的样子,让程兰有些纳闷,北镇抚司的掌印镇抚难不成被革了?
要不然这怎么每天回来后的样子,就跟之前干瓦匠时没什么区别呢?
徐孝先也懒得解释。
何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即使,毕竟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简单,做起来后的感觉就是……忒特么的难了。
原本以为烧制水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,但谁成想,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。
罗谷、林仓两人带着数人跟着忙活了数天的时间,到现在依然没有办法烧制出徐孝先嘴里那坚硬如岩石的东西来。
甚至试着用起来,还不用和出来的泥草来的结实。
……
玉泉山
微风和煦、阳光灿烂,朵朵如棉花般的白云无声的飘荡在头顶湛蓝的天空。
严嵩与陶仲文沿着南坡并肩而行。
身后不远处,则跟着十数个下人与丫鬟。
“眼下依贫道之拙见,还是先按兵不动最好。”
陶仲文捋着被风吹乱的胡须,神色平静道:“皇上对那徐孝先颇为宠爱,那天刚回京被召进西苑,你猜怎么着?”
不等望向他的严嵩开口问,陶仲文就淡淡说道:“连贫道都没有想到,皇上竟然允准了一个臣子在西苑沐浴。
而且那天,听说还跟思柔公主殿下碰了面。
具体事由不清楚,皇上也不曾在贫道跟前提及,但还是有一些流言蜚语传出来。
说是皇上那天一同训斥了徐孝先跟思柔公主。”
严嵩眺望着远方的风景,两人走到一处残垣断壁、破败不堪的平地。
一株松柏下站定,严嵩背手道:“老夫不急,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,官场上的事情,老夫一向都很有耐心。”
“贫道也相信严大人。所以不妨就让其他人来替严大人做些事情。”
陶仲文似笑非笑的看向严嵩。
严嵩默不作声,即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。
低头看了看脚下,而后抬起头笑道:“悟了,老夫明白道长为何要来此处了。”
说完后,严嵩望着远方,道:“上下华严寺,当年英宗皇帝所建,去年俺答侵扰京城毁于一旦。
如今这残垣断壁便是明证。
皇上虽然嘴上不说,想来心里头这坎还没有过去。
俺答啊……就像压在我大明朝心头的一块巨石,有时候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。”
“是啊,那徐孝先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,竟然能说动皇上暂停修建外城城墙。”
陶仲文一脸的不解。
他也曾三番五次的暗示过嘉靖,但嘉靖好像不像从前似的那般,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。
“不妨试试从风水上找找答案,如何?”
严嵩高深莫测的说道。
陶仲文愣了愣,随即像是明白了过来。
一脸惊喜的看着严嵩急忙行礼道:“多谢严大人提醒,贫道真是愚钝,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儿上呢?”
随即喃喃自语道:“是啊,若是从风水上来断,把外城城墙的修建与大明国运联系在一起,想来皇上应该就会动心了吧?”
“老夫刚才可什么都没有说,今日与道长游玉泉山,只是想看看这里是否适合为道长修建一座道观。
上下华严寺已毁,那么这里总不能一直这么残破着吧?”
“严大人此言有理啊。”
陶仲文不由开始打量整个地势。
陶仲文心情大喜的感谢着严嵩,而严嵩只是笑而不语。
也是昨日他才听到了一些消息,徐孝先除了要在良乡修建北镇,而且还有意在此为嘉靖修建一处避暑行宫。
毕竟,这里自金辽起,就曾有帝王在此修建行宫消夏避暑。
就像那金章宗完颜璟,就曾在这里修建芙蓉殿。
而今徐孝先把讨好皇上的主意打到了这里,加上上下华严寺去年被烧毁。
不得不说,徐孝先的算盘珠子拨得倒是挺好,只是他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螳螂捕蝉、黄雀在后。
而接下来,就看徐孝先这个宠臣,怎么跟皇上最为信任的道士斗法了。
但不管结果谁胜谁败,他严嵩都会立于不败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