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云正皱着眉说道。 显然这个问题有点困扰,想教,但是,却又担心这孩子出去就用出来反而增加了危险。 而且还担心学不会…… 方彻忐忑道:“这事儿不和大伯商量商量吗?” 方云正沉默了片刻之后,轻声道:“你大伯,是个好大伯,的确是重情重义,千古楷模!你爹我这一辈子,从来没见过第二个人,能够比你大伯更加值得尊敬!” “古往今来,我只见过这一个东方三三!” “你大伯对你,也是真的好;甚至,他会为了你,牺牲一些别的筹谋打算。也会真正为了你和小寒的幸福,放弃一些更加毒辣的设计……这一点,我是相信他的。” “但是……” 方云正深吸一口气,道:“但你大伯,始终是守护者的总军师。整个大陆在他肩膀上,整个人间在他心里,他心里……大局比天大!阿彻,我说这话,你能懂不?” “我懂!” 方彻用力点头。 方云正凝重认真的说道:“我理解他,我尊敬他,我拥护他,我崇拜他,因为他做的事情,我们认为是对的,他是真的为了人间天下殚精竭虑!这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与价值之所在。” “所以,我可以为他出生入死,为他火海刀山,为他拔剑天下,为他翻转江湖!” 方云正缓缓站起,走到窗前,看着窗外夜色,淡淡道:“纵然是粉身碎骨,纵然是神魂俱灭!你爹我,从未后悔过!” “因为值得!” “但是他对你的好,和你爹对你的好,不同。” “你大伯心中可以舍弃一切为了这天下!但你爹的心中,可以为了我儿子舍弃这个天下!” “你大伯要天下幸福!但你爹只想要让你活着!永远的,很好的,幸福的,快乐的,活下去!” 方云正轻声说道。 “爹!” 方彻心神震动。 “若是我没有昏迷,若是我一直在家,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去做这个卧底!哪怕因为这件事,你的人生会变得精彩纷呈,会变得丰富多彩。但是,我依然不会同意!” 方云正淡淡道:“我可以出生入死,但是我要你平安的活着,跟雪长青,雪一尊等人那样,光明正大的活着!” 他举起手,打断了方彻张口想说的话。 看着窗外轻声道:“我知道你想说,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,有些牺牲必须要有人挺身而出。但……我是当爹的,我不是当领导的。” “做卧底,我做过,我知道这条路有多苦。” “到现在,风云棋大哥其实早就知道我是卧底,他根本没怪过我,但是我对他,依然是心存愧疚!不管兄弟感情多么真挚,但是起因,终究是欺骗!终究是一个局!” “便如你现在对小寒,对云烟。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,倾心爱恋;但是,你也无法否认你心中的愧疚!因为,起因一样,乃是从欺骗而起!” 方云正悠悠叹息:“所以你才一而再,再而三的强调以后绝不伤害她们。” 方彻默默点头。 这是真的,是他的最真实的内心感受! 也是他最最沉重的思想包袱。 别人一片真心对你,而你,在演戏! 做卧底做到现在,卧底二字,已经失去了意义,但是,自己却已经在这条路上积重难返! 这天堂地狱之间的摇摆,这死海碧波之间的一线路上,自己已经退不出来! 连放弃,都已经是奢望。 人生没有回头路,只能硬着头皮,在这条随时被炸的连神魂感情都会粉身碎骨的路上,背负着两边的情感,纠结到了千扭万拧的麻花一般的路上,持续的往前走。 走一步,算一步! 不仅看不到未来,甚至不敢去想未来! “卧底,不是单纯的窃取情报,并不是什么都不用付出,就能得到一切的。卧底需要付出的是真情!” 方云正淡淡的说道:“守护者是你的根基;但唯我正教也有太多对你好的人。而那些人,有些人的死亡,甚至是因为你。” “孙元,侯方,木林远,钱三江,印神宫,在这些人,在你行进的路上,一个一个的死。你的心里,早已千疮百孔!” “不可能没感情的!你爹我就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!” “现在,孙无天对你视若己出,捧在掌心怕掉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但是孙无天的结局,你现在就能看到的。你对孙无天这个老魔头,没感情吗?到那一天,你如何自处?” “封云和你知己相交,兄弟相称,对你也是情深义重。但未来,他最大的筹谋,最终的计划,却必然是毁在你的手里,到那一天,你如何自处?” “连白惊,雁南等几位副总教主现在对你都不错。但他们乃是真正的魔教教主,真正的滔天大魔头!到了最终决战时刻,生死就在你眼前,而且,他们的败亡,还有可能是你一手造成!到那时,你如何自处?” “等到了最终决战,双方生死相见,雁北寒和毕云烟的无数亲人,都因为你而死,或者死在你手里,到那时,你在她们面前,如何自处?告诉她们,一切都是谎言?告诉他们,你是守护者的卧底?” “等这个世界真正天下太平,唯我正教完全消失的那个时候……儿子,到那时候,你如何自处?” “你活得下去吗?” 方云正静静地问道。 方彻木然坐在椅子上,只感觉后背一阵一阵的出汗。浑身一会儿如火烧,一会儿如冰冻。 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,额头上黄豆大的冷汗,已经密密麻麻。 啪啪的掉落在地上,而他,甚至没有发觉。 他的目光完全呆滞。 因为他知道,老爹说的这些事,每一件,都会到来! “你现在走的这条路,远远比我当年走的那条路要难走得多!而当时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挺身而出去迎天雷?” 方云正苍凉的说道:“你应该能明白爹当时的心境。” “想要什么感情都不付出,就轻易的在唯我正教之中左右逢源,如鱼得水……那是做梦!就连最天真的傻子都不会那么想!” 方云正重重道。 “孙无天的现在的纠结,未必就不是你方彻的未来!总有一天,进不得,退不得,生不得,死不得!” 想到老孙现在的痛苦,方彻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,满脸煞白。 “这条路已经走上来了。而且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。” 方云正缓缓道:“爹看不到你的前途在哪,也看不到你的终点在哪。但是爹要你活着。所以,保命的底牌,爹还是要给你。” “此事……不必和你大伯商议!因为他绝对不会同意!” 方云正缓缓道:“圣皇五品修为,足够了!” 他伫立在窗前的身子豁然转身,目射电光,一字字道:“方彻!我必须要保证你,在任何危险情况下,都能活下来!这一点,你要答应我!无论如何绝境,必须要想办法活下来!” 方彻苦笑,低声道:“爹,这种事,答应很容易。毕竟能活着,没人会想死。但是,总有些时候,总有些绝境……也总有些事情,是必须要做的。您应该也知道,在有些时候,心头那股血冲起来的时候,是想不到什么承诺的。” 方云正淡淡道:“所以我才教你你爹压箱底的本事。到那种时候……你不需要想起来什么承诺,只需要想起来,你身上还学过你爹的本事,而且可以保证你在那个时候活下来就够了!” “是!” 方彻深深吸了一口气。 努力的运起来幻世明心心法,运起镇星诀,将心中所有纷杂思绪,一股脑儿压了下去。 长长的吸了几口气,才感觉心情有些平静下来。 心中有些震撼:听老爹的这个意思,只要学会了他的本事,就可以保证不死? 方云正道:“我给你先列几个人,郑远东,东方三三,封独,雪舞,风情,段夕阳,雪扶箫,雁南,白惊,宇天旗,毕长虹,孙无天……再加上辰孤,项北斗,御寒烟……” 方彻心中咂舌:老爹这是要将天下英雄一网打尽么? 基本都在里面了。 “唯我正教总教主郑远东先除外。” 方云正皱着眉道:“我打不过他是肯定的,也没和他真正交过手;虽然我自信能从他手下逃生,但毕竟没有真正发生过。并无十足把握!” “东方三三也除外。” “但是封独,雪舞,段夕阳,雪扶箫这几个,我虽然也绝对是打不过,但从他们手底下保命逃生,没有任何问题!” “接下来,雁南,毕长虹,孙无天,等人按照当年的修为境界战力来说,也是属于我打不过的。” “但是白惊,辰孤,等,应该和我在伯仲之间。不过我睡了三千年,他们的进境如何,我不敢说。但就算现在比我强,也强不了多少。” “至于项北斗,御寒烟,吴枭等,则比我稍逊一筹。如果这些年里面他们没有太大进步的话。” 方云正一边说,一边在地上用灵气列出人名字。 列了五排。 “就以这五排来说吧。不需要更多了。” 方云正道:“第一排,郑远东,我遇到只能逃命,别的什么都不能做。而且,未必能成功逃走。” “第二排这几个,我可以和他们一战,虽然最终必然还是落败,但落败后,能确保可以保命逃走。” 方云正指着封独雪舞这一排说道。 “……!!!” 方彻震撼了。 老爹突然间让他有种刷新认知的感觉。 “雁南他们这一排,我依旧打不过,但是,却可以做到从容潇洒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!而且,能在和他们战斗的时候,抽冷子杀一些参与围攻的其他高手。” “如果他们同档次不是围攻的话,那我还可以带一到两人从容逃走。” “从第四排开始,白惊辰孤等,与我在伯仲之间。彼此都有逃生手段,若是拼命生死相搏,我有七成把握,斩杀他们,自身重伤不损本源逃生而走。” “第五排,则属于可斩杀型!比如项北斗,我可以在白惊辰孤吴枭项北斗四人围攻之下,斩杀项北斗或者吴枭然后重伤而走!” 方云正道。 方彻迷糊了:“爹,您这计算错了吧?您和白辰等伯仲之间,人家四人围攻你,你却能杀人而走?这是什么道理?” “这就是我的独门绝学,也是当初你爹我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刺客的原因!” 方云正笑了:“若是真正拼命,可以越级斩杀。但是若是只想要斩杀比我弱一些的那种对手,那么,不管有多少人包围,只要找到机会,依然可以在被围攻的绝对下风中斩杀,并且在斩杀之后可以从容而去。” “单打独斗反而不容易斩杀他们,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最后的逃生手段。但反而是在被围攻的时候,斩杀他们比较容易。这就是我这一门功法的厉害之处。” “所以我的实力,在当年一直是被人高估的。” 方云正笑了笑:“我当初依靠的,就是这一手!” “这么厉害!” 方彻叹为观止。 方云正目光充满了回忆,轻声道:“当初……我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天才,闯荡江湖,也挺快活的;那年我才只有二十岁的时候,自己也不知道怎地,就误入一片山谷。” “进入那片山谷之后,同样是莫名其妙的很疲倦,就睡着了。” “然后睡梦中,看到白云悠悠,漫天彩霞,有个人从云端落下来,对我说,这身骨头,居然只能学一剑。” “然后他就教了我一招剑法。教了我一套身法。” “剑法一套心法,身法一套心法。” “我清楚的记得,我做梦在梦里勤学苦练,不知道过了多久,感觉中足足有数十年时间之多了;然后醒来才发现……我居然只睡了一个时辰。” “但是更加离谱的是……我在梦中学会的剑法身法,我居然都已经掌握了。” “就好像是苦练了数十年一样的熟练掌握了。” 方云正说起来这件事,到了现在依然还是一脸困惑一脸崇敬。 显然对教给自己剑法身法的那个人的尊敬,根深蒂固。 “那……那人是谁?”方彻如听天书。 “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,我醒来后,就忘记了那个人的样子,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,学会了剑法,记住了心法和剑诀,但,却忘记了剑法的名字,也忘记了身法的名字!” 方云正道:“一方面记忆清晰如同刻入灵魂一般;另一方面却又是完全的半点记忆都没有!这正是最最奇怪的地方!” “竟有此事!” 方彻也惊了。 “千真万确!” 方云正道:“而且随着我修为日益精深,剑法身法威力发挥越来越大的时候,我越发感觉,这剑法和身法,应该就是属于天授功法了。只可惜,只有一招!” “若是全套都有……” 方云正怔忡半晌,轻声道:“其实,一招,也足够了。足够扬名立万,足够闯荡江湖,足够建功立业,足够威震天下!” “人,不能太不知足啊。” 方彻对这一点倒是极其赞同:“是的,一招就已经是整个世界所有人都羡慕的仙缘了!” 方云正展颜一笑,道:“所以我自己取名字,这一剑叫做,屠神!而身法,叫做神隐。心法,称之万物拟形术。” “真俗!” 方彻无力吐槽。 “这名字不错好吧。” 方云正怒道:“你想个名?” “剑法就叫做‘斩仙’!” 方彻自信的道:“身法就叫做‘无影’!” “草!” 方云正恶心的吐了口唾沫:“要不说咱俩是爷俩,你遗传我真是遗传的不要不要的。” 随即解释道:“屠神这一剑,讲究的是借力。我的经脉,天生具备一条逆行经,勉强可以算是天赋异禀。所以可以修炼。而你的经脉,比我的经脉还要强得多,乃是全身都具备逆行经,尤其是最近你修为进步,你的功法等各种宝贝,时时刻刻在温养你的经脉,只是论经脉来说,以你爹我的见识,应该是天下第一了。所以,你应该比我更好入手。” “这一剑的好处就是……在当你被围攻的时候,只要用出这一剑,每一剑都是全力出去,只要接触到敌人阻力,碰撞等,那么就会即刻回收,连对方的攻击力的一部分,也会瞬间回转,进入自己的丹田。而敌人不会发觉,因为在他的感觉中,乃是和你硬拼了一下。” “而这一剑可以不断的出击,不断地在积蓄力量。我最巅峰时期,可以做到蓄力十三次,一次性发出!” “等于是十三倍以上的力量,在一剑之中爆发!” “而这样的积蓄力量的次数,按照理论上来说,只要自己的身体经脉能承受住,是无上限的。但是人的经脉承受极限,却又是有限的,所以需要不断地锤炼,这个你懂吧?” “懂。” 方彻眼睛发光。 一剑巅峰力量十三倍!甚至可以更多! 这是何等威势? 难怪老爹说总是被人高估,这若是不被人高估才怪了! “但是这一剑最大的弱点就是,不能向借力方出手。比如在辰孤雁南白惊吴枭围攻之中想要斩杀吴枭,那就不能向吴枭借力!” “除了你要杀的人之外,所有参与围攻你的人,都要借力,不能有遗漏!否则在你最终斩杀目标的时候,这个没有被借力的对你来说就成了致命缺陷。这一点,要记住!” 方云正道:“而且要始终用心法,对吴枭造成一个空白隔离。” “换言之就是说,留出一个宣泄通道。等你具体修炼就懂了!” “在向雁南借力后,攻击辰孤,再次向辰孤借力,然后顺势偏向,借力白惊,如此反复。等到时机成熟,最后一次借力之后,陡然爆发,剑锋顺着最后一次碰撞而转向,直冲吴枭,一剑即可斩杀!” “而在那种威势起来后,就只能直线前进,想要斩杀的目标在那种情况下,必死无疑!但是在杀人之后就一声长啸!我一般都会那么做!” 方彻一脸扭曲。 干嘛还一声长啸?纯属装逼呗? 方云正一看就知道这小子不懂,哼了一声道:“你以为爹喜欢装逼?就非要杀了人之后神气活现的一声长啸?你个笨伯!那是因为那一剑根本宣泄不掉自己积蓄起来的庞大力量,懂吧?在那个时候,整个丹田就好像要爆炸一样,必须要一声长啸将那股力量发泄出去。在别人眼中乃是无限装逼,但只有本人知道,那真是不得不然。” “因为那时候速度太快,就算想要周身散发,都来不及。” 方彻脸上肌肉痉挛的点头。 明白了,难怪一直不让我学,就这围攻之中杀人,杀人之后一声长啸突围而出的手段,雁南等人恐怕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…… 实在是标志性太明显了。 “所以……反正你学会后就懂了。只能是一声骚包到了极点的悠长长啸,然后发散力量,更用长啸的力量震破前方虚空,撕裂而出!” “而冲出去的那一刻,依然是安全的,因为威势不改,杀人后一冲而出,浩浩荡荡,包围圈瞬间瓦解,而后续力量足够带着自己冲到很远的地方,拉开与追兵的距离。而这个时候,往往就陷入了极度虚弱期,所以,立即改用身法,神隐,万物拟行,任何人都发觉不了。” “而在敌人看来,那样的威势那样的速度,一闪而出,直接撕裂空间,肯定已经到了极其远的地方了。也根本不会怀疑最近的地儿。比如你撕裂空间逃命,撕裂空间就撕裂一百丈?那不可能吧?所以两下里结合之下,就是天衣无缝。” “心法隐蔽之下,可以与任何东西融为一体,有兔子可以让兔子驮着跑,而不会被发现,有树叶往地上一趴,自己就是一地烂树叶;等练到高深处,什么都没有的地方,你往地下一趴,就是一摊和周围一样的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