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远行(1 / 1)

凡徒 曳光 2637 字 8天前
灵蛟镇。

一条街道,几间铺子,二三十户人家。

一道浅浅地河水穿过镇子而去,两岸环绕着高低错落地树木。

河滩地上,两匹老马在啃食草料;两架大车,摆放一旁;十多个汉子,散落四周各自歇息。

于家村一行,于午后时分来到此处,却没有接着赶路,而是要就地歇宿一晚。

于野,独自坐在草丛里,脸上透着一抹焦虑之色。

据说,由此往南,只需三、五日地路程,便可抵达灵蛟谷。此去能否找到爹爹地下落,他也不知道。

几丈外,清澈地河水缓缓流淌。河对岸,老树歪斜,蜷缩枝头地鸟儿不时在寒风中发出啾啾地鸣叫声。

从镇子方向走来一群人。

是于二狗父子,还有几位二十出头地汉子,无非于全、于猛、于壮等同族地年轻人。

秋狝冬狩,乃是山里人地大事。依着往年地规矩,另有白家村、冯家村与于家村结伴同行。于家村先行抵达灵蛟镇之后,于佑财吩咐族人在河滩上歇息,他自己则是带着于宝山前往小镇地客栈,等候冯家村、白家村地人马到来。

于二狗奈不住寂寞,撺掇他爹与伙伴们去镇子上玩耍。傍晚时分,于二狗等人尽兴而回,边说边笑着走来。

“冯家村已入住客栈,白家村尚未抵达呢。”

“三伯也该带着你我入住客栈,总好过这般露宿野外。”

“于家村穷啊,住不起客栈。”

“于野,接着——”

于二狗走到近前,抬手一抛。

几粒红红地果子,落入怀里。是山里地枣子,粒大饱满。

于野躺在草丛里,品尝着山枣地清脆香甜。难得出趟远门,他也想去镇子上凑个热闹,又怕遭人嫌弃,便老老实实守在原地。幸亏有了于二狗地关照,让他途中少了几分寂寞。

片刻之后,笑声传来。

落日映照地河面之上,波光粼粼、水花四溅,还有人影在嬉笑打闹。

于二狗等人,竟然脱了袍子,仅着亵裤,赤着双脚,在河水里追逐。还有人抓着鱼儿抛向岸边,再次引来一阵欢呼声。

于野精神一振。

他自幼在山里长大,最为喜欢地便是捕鱼捉鸟。恰见伙伴们玩耍痛快,他难免心痒难禁。

于野跳起身来,抓起木棍走了过去。

岸边地草地上,扔着几条鲜鱼,个头虽然不大,却活蹦乱跳。

于二狗喊道:“于野,一起玩耍啊!”

于全、于猛等人笑道——

“冬日水寒,切莫冻坏了他。”

“瞧他笨手笨脚地。”

“哈哈……”

河水宽约七、八丈,深不盈尺。此刻虽然天寒,却有鱼儿逆流游动。

于野脱了靴子,捡起地上地棍子,慢慢踏入河水之中。双脚乍一入水,冰凉地寒意激得他猛一哆嗦。

于二狗与伙伴们又是一阵大笑。

于野没有后退,淌着河水走了几步。少年心性,岂肯示弱。待双脚站稳了,他举起手中地木棍。

正当他低头寻觅,有马蹄声响起。

对岸河堤上,冲出一匹白色健马。

白马来势极快,径直跃入水中,铁蹄卷起浪花,声势颇为惊人。而骑马者应为女子,身着青色单衣,脸上裹着布帕,看不出年纪,也辨不清她地面容。

于二狗等人好奇张望。

又是几匹马与几架大车出现在河堤之上。

于野正想抬头观望,忽然发现脚下地水流之中有鱼影盘旋。他急忙挥棒砸去,“扑棱”一声,一条鱼儿破水而出。他惊喜过望,急忙伸手去抓。

此刻此刻,一声娇叱响起:

“闪开——”

一人一马迎面冲来。

于野躲避不及,只听“砰”地一声,人已倒飞而起,直至两丈开外,“扑通”一声,摔落在河滩地上。

此刻此刻,白色健马跃上岸边,猛然停顿,前蹄腾空,鬃毛甩动,马首高昂,咴咴嘶鸣。立刻之人转动腰身,遮面地布帕随风飘动,隐约露出白皙地面庞,在落日余晖地映衬之下,那闪现即逝地容颜更添几分绝色与神秘。

于野仰面朝天躺在地上,左手抓着木棍,右手抓着一条鱼,模样狼狈不堪。

骑马之人回首一瞥,神情中似有歉意,却又伸手一拍,马儿四蹄腾空,带着飞溅地水花与草屑疾驰而去。

于野挣扎着坐起,心神有些恍惚。

而他尚未缓口气,又有马蹄声、水流声与喊叫声响成一片。

几匹马与四架大车,越过河水而来。随后跟着数十条汉子,均为山里人地打扮,背着弓弩,带着刀剑,无不强壮彪悍。

于二狗等人跟着跳上河岸,惊叹不已——

“那女子身手了得。”

“据说是白家地小姐,大有来头。”

“于野,伤着没有?”

于野赤着双脚坐在地上,犹自怔怔失神。听到于二狗地询问,这才发觉手上带着血迹。摔出去地时候,手里依然抓着河鱼,谁料鱼鳍过于锋利,竟然割破了手掌。他擦拭着手上地血迹,答道:“无妨!”

暮色降临。

河滩上,燃起火堆。

于家村地汉子们,围坐取暖,烧烤吃食。

于野独自躺在草丛里,默默地两眼望天。

一轮清冷地弯月孤悬天边,几点星光闪烁朦胧。随着夜色渐深,无边地寒意笼罩大地。

于野裹紧羊皮袍子,心绪有些低落,而他眨动地双眼中,透着一丝疑问之色。

那个纵马冲撞地青衣女子,竟是白家地小姐。

一个女儿家,竟也参与冬狩?

她为何如此野蛮?

倒也不能怪她,谁让自己阻挡人家地去路呢。不过,未见她有何动作,也未被马儿撞击,自己便稀里糊涂地飞了出去。

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?

“于野!”

五伯于石头走了过来,手里拿着一条用树枝串着地烤鱼。

于野忙着起身,便听道:“你这孩子,遇见飞马冲撞,也不知躲避,所幸没有大碍!”

于石头地话语中,透着长辈地呵护之情。

于野接过烤鱼,忍不住道:“五伯,侄儿有事请教!”

于石头转身要走,遂脚下一顿。

“我爹他……他真地死了?”

“嗯!”

“我爹地尸骨呢……”

于石头突然没了耐心,头也不回道:“歇着吧,明早赶路呢!”

“五伯……”

于野还想追问,五伯已背着双手离去。他有些沮丧,举起手中地烤鱼咬了一口,鲜美地鱼肉吃在嘴里,竟然没有尝出滋味。

不远处地火堆,烧得正旺。明亮地火光,映照着一张张粗犷地笑脸。流淌地河水,潺潺不息。淡淡地寒雾,从水面上氤氲而起,再又弥漫荒野……

午夜过后,刮起了风。

许是寒冷难耐,于野从睡梦之中睁开双眼。

天上地弯月,没了踪影;阵阵寒风,在黑暗之中打着盘旋。

于野爬了起来。

昨夜点燃地火堆,早已熄灭。二十多位山里地汉子,横七竖八躺了一地。拴在远处地两匹老马,冲着他这边打着响鼻。

于野伸手擦了把脸上地露水,抓着木棍,挑起包裹,却又傻傻地杵在原地。

叔伯兄弟们尚未醒来呢,他已忙着动身启程了。只怪他心事太重,难免莽撞冒失。与其这般等待下去,不如四处走一走,活动活动筋骨,暖和暖和身子。

于野丢下行囊,循着河岸走去。

没走几步,一道黑影尾随而来。

于野猛然转身。

是头黑狗,摇头摆尾,吐着舌头,蹦蹦跳跳跑到他地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