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所有人震惊诧异的目光中,随着那人缓步走进大厅,原本热闹的氛围好似被人浇了盆冷水。 许多人满脸警惕,生怕沾染上晦气。 叶渭城并未随行,而是斜倚在厅门口,冷眼看着贺时寒,浑身散发着一股慵懒与桀骜。 镇守门口,加之贺时礼的手下也在,导致贺时寒的人根本进不去。 就连贺铮夫妻俩都面露诧异之色。 显然,此人的出现,除了贺时礼与叶渭城根本无人知晓。 贺时寒手指攥紧轮椅扶手,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与来人之间逡巡,他没任何动作,反而是贺时礼主动走近来人,客气地喊了声:“大伯母,好久不见。” 来的不是别人, 正是贺时寒的母亲—— 方韵仪。 她穿着简单,相较以前清瘦许多,却仍能看得出年轻时有几分姿色,与贺时礼说道:“确实很久没见了,听说你喜得贵女,恭喜。” “谢谢。” 他们素来不对付,怎么忽然相处得如此和谐了? “她不是有精神疾病,住到精神病院了吗?”有人小声嘀咕。 “就是,她是怎么出来的?” …… “不好意思,让大家等这么久,大家不必紧张,我能从精神病院出院,肯定是没问题的,否则医生也不会让我走。”方韵怡笑道。 贺时礼点头,看向贺时寒:“我也是听说此事,想着既然是家族聚会,漏掉大伯母不合适。” “大伯母,你可能还不知道,各位叔伯怕我辛苦,让堂哥帮我分忧。” “我刚刚决定,让他出任贺氏的总经理。” “是吗?”方韵仪笑容淡淡,“那我真该恭喜我的好儿子!” 她说着,直接走向贺时寒。 母子再度相见,贺时寒发现母亲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。 以前,是害怕中透着惊恐。 而此时的她,眼神坚定无所畏惧。 是觉得有贺时礼与叶渭城给她撑腰? “真没想到,我的儿子会这么有出息。”方韵仪笑着看他,“恭喜啊。” 贺时寒淡笑不语。 他此时还在想,母亲手中掌握了什么,他们费尽心思把她弄出来究竟想干什么! 直至方韵仪忽然说道: “想当初,我跟你父亲一心想回贺家,可在他的有生之年,终究是没等到这一天,如果他的在天之灵能看到你这么有出息,定然十分欣慰。” 提起贺时寒的父亲,贺家这些亲戚纷纷感叹唏嘘。 如果他当年没被贺老爷子逐出贺家,那如今的贺家格局将大不相同。 可他偏是个恋爱脑,为了一个女人舍弃所有。 “时寒,我记得你父亲去世前的那段时间,你们父子俩一直在闹矛盾,我问过你爸,他不肯说,他甚至扬言要把你从家里赶出去,说不认你这个儿子。” 所有人:“……” 这些事他们可从不知晓。 贺时寒眉头紧皱,“你怎么忽然提起以前的事。” “我就是好奇,你们那时候接近一个月没说过话,你忽然道歉示弱,关系刚缓和你们就出海,然后……” “你的父亲就忽然死了!” “他可不是一般人,在贺家养尊处优,经常出海,怎么会出事?” “而且警方调查,也说那不是意外,而是人为。” 陈年往事忽然被翻出来,让在场不少人都再也笑不出来。 “我知道您想念父亲了,他忽然去世你一直放不下,但今天这样的场合谈这件事不合适。” 如果是私下,贺时寒断不会如此好声好气,在贺家长辈面前,他得维持谦和温润的形象,只能轻声安抚她。 “妈,您先冷静……” 话没说完, 方韵仪忽然扬起手臂,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,忽地一下。 “啪——”的一记掌掴。 狠狠抽在贺时寒的脸上。 厅内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。 而贺时寒的脸被打得歪向一侧,脸上如火烧,他瞳孔骤缩,微垂着眉眼…… 眼中,满是杀气! 胸口剧烈起伏,却还只能强忍着,转头看向母亲:“妈?您到底想干什么!” “是你,是你杀了你父亲!” “你就是个魔鬼。” “你根本就不是人,你竟然敢对你父亲下死手,你就是个畜生——” 方韵仪忽然冲他吼道。 此话一出,全场哗然! 弑父?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,可是不敢胡言啊。 “妈,我觉得你的精神状况很有问题。”贺时寒冷着脸。 “你别叫我妈,你让我害怕!” “警方确实说那次出海事故并非意外,而是人为,父亲去世我也没想到,而且……那次事故也造成了我双腿残疾,如果是我做的,我会把自己搭进去吗?”贺时寒反问。 “就是你!” 方韵仪提起此事,像是发了疯,“一定是你,是你害死了他!” 说完,抬起手臂,竟又在他脸上狠狠抽打了一巴掌。 两记掌掴在同一位置,贺时寒左侧的脸瞬时红肿,方韵仪竟又冲上去,抓住他的衣领:“魔鬼,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畜生,在你出生时,我就该把你掐死!” “你应该下地狱!” “不,你这种人都不配下地狱,你应该被千刀万剐。” 她死死攥着贺时寒的衣服,周围有亲戚上前,才强行将两人分开。 而贺时寒原本熨帖整齐的衣服,已被撕扯得不成模样。 “你冷静点,他可是你儿子,他怎么会谋害自己父亲?你可不能胡说啊。” “我没胡说,只要靠近他的人,都不会有好下场,他就是个天生孽种,他父亲死了,我被关到精神病院,馨馨也疯了……” 方韵仪冷笑道:“你们居然敢推荐他进贺氏?” “我告诉你们,早晚他会把你们一个个扒皮拆骨地吃掉。” “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!” “靠近他,就是你们不幸的开始。” 方韵仪大笑着,那模样状似疯癫,而此时贺时寒的手下都在外面,偏偏有叶渭城在,无法进入,只能干着急。 贺时寒抬手整理衣服,低声笑着:“妈,您就算再想念父亲,也不该如此发疯!” “你敢说,你爸不是你害死的吗?”方韵仪咬牙道。 这个儿子,她一直都看不懂他。 看着温润谦和,可内心却阴暗至极。 尤其是她丈夫过世后,他在家中毫不收敛戾气,因为腿脚不便,开始有许多陌生面孔进出家里,即便他没明说,她也清楚儿子私下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! 也是这时候,她才开始怀疑丈夫意外的真相。 他敢弑父? 何其可怕! 这也是她与女儿贺馨为何如此怕他。 贺时寒看向母亲,冷静说道:“我没害死父亲!” “绝对是你,我敢赌咒发誓,如果不是你,我不得好死,魔鬼,你就是个畜生。”方韵仪好似要将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。 贺时寒却轻笑着,“证据呢?” “你说是我害死的,你就拿出证据。” 证据? 过去这么久了,而且依照贺时寒的性格,即便有证据也找不到了。 关键是他当时作为受害人,直接被警方排除到了嫌疑人之外。 那时候尚且没怀疑到他身上,现在更是无从查证。 方韵仪拿不出证据,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。 而贺时寒伸手摸了下被打得红肿的半边脸,神色平静,偏头看向贺时礼,“时礼,如果你不想让我进公司,可以直接拒绝,何必要联合我的母亲演这出戏,破坏我的声誉?” “难道,你就如此害怕我进公司?” “用这种招数,不觉得无耻吗?” 贺家这些亲友随即把目光投向贺时礼。 他端端站在那里,岿然不动,斯文贵气,一身风华。 可他并没说话,反倒是此时忽然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进入大厅。 直接走到贺时寒面前说道: “贺时寒先生,方韵仪女士报案,称你伪造她有精神病史,妨碍调查,又将她强行关到精神病院,限制她的人身自由,所以我们需要你去一趟局里,配合调查!” 亲生母亲,居然报警抓儿子? 这简直前所未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