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这些亡命之徒,自然是不在乎别人的生死,但是作为警察,他们的目的从来都是抓捕罪犯,消灭犯罪,而不是以杀人为目的。 就连行动之前的行动目标也是尽可能活捉他们。 叶渭城握着枪,手指颤动着。 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: 杀了他! 他是个魔鬼,你一定要杀了他!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: 你是警察,你应该抓住他,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。 只顾泄私愤,你还算什么警察! 他内心剧烈挣扎着。 陆砚北此时就在不远处,只要叶渭城没事,他就安心许多,见他举枪的瞬间,他也是呼吸一沉。 只是伴随着两声枪响—— 贺时寒忍不住叫出声! 他原本闭着的眼,猛地睁开。 叶渭城满身都是雨水,居高临下,看着他,眼中满是淡漠。 “贺时寒,你想死?没那么容易,你这种人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。” “你……” 叶渭城目光下垂,落在他正汩汩往外冒血的膝盖上,嘴角轻翘,“你喜欢装腿瘸,喜欢装残疾博同情,那我就断了你的两条腿。” 那两枪,击碎了他的膝盖骨。 贺时寒这辈子, 就真的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。 不过他被抓后,死刑是逃不过的,只怕也坐不了太久的轮椅。 陆砚北没想到叶渭城到最后居然忍得住。 他缓步走过去,打量叶渭城,“你受伤了?” 贺时寒是他的执念, 父母、妹妹、阮苏念…… 还有因为他而蒙难的同事。 那一瞬间,叶渭城紧绷了数年的神经忽然彻底松弛,他冲着陆砚北微微一笑,身子一软,竟直接昏倒过去。 “叶渭城、叶渭城——” 他昏迷前,好似见到了自己的父母。 他的父母十分骄傲,因为一双儿女都十分优秀,家境虽不算大富大贵,但也是小康,自从他读了大学,每次过年回去,父母总是会去车站接他,给他准备许多好吃的。 他说:“你们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看。” 父母总说:“在爸妈眼中,你和微微永远都是孩子,是我们的骄傲。” 当他们因为自己死去,是否后悔过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。 而他, 却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! 当初选派他参加卧底行动时,他年轻热血,一心想要除暴安良,但他忽略了这些歹徒的穷凶极恶,更想不到后来会发生的这些事。 对父母,他是愧疚的。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做选择…… 他还会当警察! 或许,这就是他的宿命。 他终于抓到了贺时寒。 他愧对父母家人,可他对得起自己的这身警服。 ** 雨林的雨,总是来得快,去得快。 大雨归尘后,一切都变得异常宁静,星河漫天,有动物出来漫步饮水,就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般。 当医疗队赶到时,给叶渭城做了紧急处理,被雨水浸泡,又是如此潮湿闷热的环境,伤口极容易发炎感染,所以很快就把他运抵了最近的医院。 陆砚北一直紧跟着他。 据说这次伤亡十分惨烈,好在贺时寒的团伙几乎被一网打尽,还有些残余势力需要清理。 抵达医院时,灯火通明,外围警灯常明。 有人受伤,自然有人丧命。 负责人在统计名单,准备通知遇难者家属,医院内一片混乱。 拥挤、压抑、血腥, 一切的一切,无不在告诉所有人,安定是如此不易。 我们所享受的安宁稳定,是真的有无数人牺牲自己在负重前行。 医院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整夜,医患进出,血库告急,叶渭城腹部伤口严重,因为触及到了以前的旧伤,抢救了整整一夜。 最后,给陆砚北下了病危通知。 他疲软地靠在墙上,无力感充斥全身。 当他拿到电话后,第一时间给徐挽宁打了个电话。 “二哥!”徐挽宁声音中满是惊喜。 因为她知道,这说明陆砚北安然无恙。 “嗯。”他低低应着。 “你受伤了吗?” “轻伤,无碍。” “那就好,深深和呦呦总是念叨你,你要是再不回来,我可真是招架不住了,两人闹着要去游乐园,还有……”徐挽宁絮絮叨叨说了半天,见他不说话,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试探着问了句:“叶、叶大哥还好吗?” “他……”陆砚北声音嘶哑着,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。 他本想给阮苏念打个电话。 却又担心刺激到她,影响她腹中的孩子。 所以, 陆砚北怂了! 可叶渭城情况危急,他又担心家人见不到他最后一面。 ** 这一夜,格外漫长。 他听说贺时寒膝盖中的子弹被取出来,但是双腿彻底废了,待他身体恢复些,就会被押送回国接受审判。 难道,真是应了那句话: 好人不长命,祸害遗千年? 叶渭城为什么还没脱离危险。 叶渭城抢救了整整两日,陆砚北一直在外面蹲守着,他身上的伤口早就被处理好了,只是这段时间食不下咽,脸色不太好。 但他明白,时间拖得长,并不是一件好事! 陆砚北去医院外的超市买了包烟,老板见到他,似乎明白他是干什么的,没有收他的钱,用因为不停说谢谢。 他微皱着眉,没明白老板的意思。 老板则指了指放在门口的报纸。 陆砚北还是付了钱,拿了烟和打火机,又拿了报纸,上面用英文写着军警联合抓获了一个犯罪组织,只说死伤惨重,寥寥数语,却概括了某些人的一生。 负责缉.毒的警察,从来都是不报道、不宣传的。 甚至死后连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都没有。 但他们, 应该被人记住! 陆砚北点燃烟,看向远方,又是新的一天,太阳即将升起,没有了罪恶与硝烟的城市,终究会焕然一新。 叶渭城, 你应该亲眼看一下这座新生的城市。 不远处,有车子驶来,陆砚北倒是没在意,这几天,这家医院不分昼夜,总有车子经过,只是当车子停稳,车门打开,下车的人,却是他没预料到的。 居然…… 是贺时礼与许京泽。 “老贺、阿泽,你们怎么来了?”陆砚北急忙熄掉手中的烟。 “来的可不止我们两个。”许京泽冲他笑着。 紧接着,后排车门再度打开时,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。 徐挽宁穿着浅色的长衣长裤,温柔又干净,走到他面前,冲他笑着:“怎么了?不欢迎我啊?” “你怎么突然来了?” 原本这里不安全,但现在…… 安全了! “就是想你了,给你打电话时,感觉你声音很疲惫,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我。”徐挽宁说着,向前迈了一步,抱住了他。 此时,陆砚北注意到又有人从车上下来。 是阮苏念! 陆砚北手机忽然震动,他急忙接听,有人通知他:“叶渭城,已经脱离危险。” 此时,太阳挣脱地平线,将东方染成一片红色。 陆砚北明白: 暗黑,过去了! 朝阳初升,万物也将迎来新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