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? 谁拔剑? 手搭剑柄走路的潘璋,听到洪钟般的暴喝,下意识抬头。 戟刃迅速在眼前放大。 不等他回应,戟刃划过胸前。 “咔咔……” 骨碎声清晰入耳。 热血随之飞溅而出,溅到旁边的马忠脸上。 马忠被烫得一个激灵。 又是一脚踹过来。 还来不及惨叫,就成了滚地葫芦。 看到这一幕,徐盛反应极快,拔刀就向甘宁砍过去。 甘宁左手短戟招架。 右手短戟反击。 徐盛提刀后撤半步,当机立断招呼亲兵:“甘宁诈门,快关门。” 一百余亲兵冲向寨门。 几乎同时,甘宁下令:“发信号,守住大门。” 小弟掏出号角吹响。 早就整装待发的夏口水军,驾着战船全速向水寨驶来。 甘宁亲率水兵阻敌。 徐盛身先士卒突进。 双方堵在门前狭小空间内,一方往里冲锋,一方向外推进。 混乱中,一名亲兵冲出重围,推动沉重的实木大门。 “噗~” 一柄短戟飞来。 戟刃分筋断骨,深深没入亲兵后背。 亲兵倒在血泊中。 甘宁走过来拔出短戟,一戟一个敌人,向徐盛位置杀去。 徐盛一刀一个水兵。 看到甘宁靠近,主动迎了上去。 “锵——” 大刀与短戟相撞。 顷刻火星四溅。 甘宁仗着身高,居高临下,双戟狠狠下压,压得徐盛微微屈膝。 徐盛全力一推。 推开甘宁后,顺势一刀下劈。 却被甘宁一戟架住,另一戟划破空气,发出呼啸之音,直击徐盛心口。 徐盛慌忙抽刀后退。 仅三合,徐盛落入下风。 “叮叮当当”一阵响动。 又是二十合过去。 战况进入白热化。 甘宁带来的水兵悍不畏死,以伤换伤势要撕开口子。 徐盛的亲信无一人后退,战至最后以身体堵门,阻挡敌人攻势。 不过片刻。 门前尸体堆成小山。 双方踩着同伴尸体作战。 “住手!” 一声暴喝穿透战场。 众人闻声望去。 说话之人正是甘宁。 甘宁嘴角染血,一戟横在徐盛脖子上,放声大喊:“胜负已分!” “万胜!” 水兵振臂欢呼。 亲兵士气跌落谷底,为了保全徐盛性命,一一丢下武器。 事情发生得太快。 等寨中江东水军赶过来,自家三名将领一个重伤倒地,一个滚到角落发呆,一个被甘宁挟持。 一时间不知所措。 徐盛瞄到人群中的马忠,重新燃起希望,催促道:“马忠,不必管我,快组织人手夺回大门,不能让敌人进来。” 马忠“尔康”式伸手,回应:“徐将军勿惊,我这就来救你。” 话说得大义凛然。 然后,没有一丝丝迟疑,带着自己的部曲后退,跑得一个快。 “无胆鼠辈!”徐盛气急大骂。 唯一能行动的将领跑了,徐盛有心以命相拼,也无力回天。 再看身边看戏的甘宁,心中悲愤找到宣泄口:“世人皆称秦子御如玉君子,没想到都是伪装,做出背刺盟友之举,不怕天下人耻笑吗?” “你再说一遍?”甘宁目露凶光。 短戟再近半寸。 脖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,刺得徐盛皮肤起鸡皮疙瘩。 甘宁哈哈大笑,“吕蒙带三千人追杀军师,被军师一骑取首,该被天下人耻笑的是江东。” 徐盛难以置信,“不可能,吕蒙怎会……怎会……” 声音越来越弱。 仔细想来,以吕蒙的性情,还真有可能做这种事。 甘宁淡定收回短戟。 眼神扫向小弟,没好气道:“你们还抬上瘾了,一个水匪而已,小爷想杀就杀,傻子才会上当。” “傻子”瞪大眼睛。 事情脉络清晰起来。 区区一个水匪,甘宁当然不心痛,直接下狠手,造成“兄弟”惨死假象。 以此骗开水寨大门。 先打残脾气暴躁的潘璋,踹走贪生怕死的马忠,最后再制服他。 计划环环相扣。 有心算无心,连己方性格都算计在内,这份心智不得不服。 曾几何时。 甘宁也属于江东。 如今反过来攻打陆口。 可以想象,小小的陆口,根本满足不了秦子御胃口。 “吕蒙,你是千古罪人啊!” 徐盛失魂落魄,任由甘宁的小弟过来,将自己捆成粽子。 下一刻。 夏口水军杀入水寨。 失去将领指挥,江东水军丝毫不抵抗,举起武器蹲地投降。 夏口水军要做的,就是走过降卒身边,一一收缴武器铠甲。 战事尘埃落定。 徐盛、潘璋、马忠再相逢。 不过是以被绑的方式。 甘宁一捋锦鸡尾,象征性劝降:“看在昔日情分上,给三位指一条明路,江东这条破船迟早要沉。” 马忠面色凝重。 昂首挺胸站出来,用沉重的口吻宣示:“我既被俘,为何不降?” 俘虏就该有俘虏的样子。 这副义正言辞的模样,好像不是投降,而是慷慨赴死。 “好!”甘宁非常满意,拍拍马忠的肩膀,做出保证:“世人知你投降的是军师,不丢人。” 说着给马忠松绑。 马忠活动一下手脚,迫不及待展现价值,“接下来要打何处?我还有一千部曲,可供兴霸调遣。” 甘宁摇了摇头,“不急,先守住陆口,等军师的命令。” “有道理。”马忠附和。 “呸~无耻!” 潘璋一口血沫吐出。 马忠灵活躲开,不怒反笑,“老潘,与我一同投降军师,岂不美哉?” “滚!”潘璋别过头。 徐盛自始至终沉默不语。 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。 口口声声“犯江东疆土者,盛必击而破之”,却被敌人破了。 甘宁懒得再劝,一面命小弟收拢俘虏,一面派人往襄阳送战报。 …… 三日后黄昏。 晚来天欲雪。 襄阳城外银装素裹。 眼看时辰已到,新任城门校尉打了个哈欠,示意手下关门。 城门缓缓合上。 门卒抬着城门闩正要放下。 城门突然打开一道缝,一只白皙手掌伸进来,稳稳托住城门闩。 门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。 只手托城门闩,非人哉! 缝隙中传来温和笑声:“雪天路滑,耽误了时间,请几位通融一下,放在下入城可好?” 城门校尉微微一怔。 好熟悉的声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