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牢,重归死寂。
张凡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黑暗中,他的眸子亮得惊人。
影无风?
那个老仆?
他把这个信息,在脑子里过了一遍。
影无风这番话,是真是假?
出于公义?不像。
这家伙高傲自负,没那么好心。
为了董宜?有可能。但这说辞,听起来更像一个借口。
还是说,他另有所图?想借自己的手,去试探那个老仆的深浅,从而打击赵乾?
张凡的嘴角,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。
不管影无风的目的是什么。
这个信息,他记下了。
多一个变数,就多一种可能。
对于一个棋手来说,棋盘上的子,永远不嫌多。
他重新闭上眼,将低着头的老仆这个形象,加入了自己的脑内推演之中。
……
次日。
天光自穹顶琉璃瓦垂落,审判殿内一尘不染。
空气沉重。
两侧席位上,宗门高层,核心弟子,数百道目光汇聚于大殿中央。
“带人犯,张凡!”
一声威严的唱喏,打破了死寂。
铁链拖曳声自殿外响起。
张凡被两名执法弟子押解着,走进大殿。
他身上缠绕着手臂粗的黑色锁链,其上符文流转,散发着压制灵力的波动。
那是刑律堂特制的禁灵锁,一旦被锁住,天帝境强者也休想动用一丝灵力。
高台之上,赵乾一身锦袍,满脸正气,嘴角却噙着一丝得意。
他身侧,几位长老正襟危坐,时不时与他对视一眼,微微颔首,唯他马首是瞻。
弟子席位里,赵盼和严爽之流,眼神里是幸灾乐祸。
董宜坐在前排,秀眉紧蹙。
更远处的角落,邢清河一身素白长裙,面若冰霜,没人能看清她眼眸下的真实情绪。
张凡的视线,最终落在了赵乾身后。
那个始终低垂着头,与整个大殿格格不入的老仆。
影无风的话,在他脑中回响。
“小心他身边那个总是低着头的老仆。”
就是他么?
张凡心中念头一闪而过,面上却毫无波澜。
他被押至大殿中央,禁灵锁的另一端被重重扣在地面法阵的阵眼上。
“砰!”
赵乾猛地一拍惊堂木,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震。
“张凡!”
“你可知罪?!”
张凡抬起头,平静地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赵乾冷哼一声,一挥手,一颗留影石飞至半空。
光芒闪过,一幕影像呈现出来。
画面有些模糊,能看到张凡,以极快的手法,将一团金光打入了殷离体内。
“此乃我在现场寻获的留影石,记录了你对同门长老殷离下毒手的全过程!”
“你为夺宝物,不惜勾结魔道,修炼邪法,残害同门!罪大恶极!”
“不仅如此!”
他话锋一转,指向另一位长老。
“周太清长老的侄孙周麟,在北枫城外无故惨死,种种迹象表明,也与你脱不了干系!”
周太清霍然起身,一双老眼满是血丝,死死盯着张凡。
“张凡!你这个畜生!还我麟儿命来!”
“赵师兄所言极是!此子心狠手辣,早已堕入魔道!若不严惩,我诸天圣地颜面何存!”
“请宗门执法,废其修为,以儆效尤!”
几名与赵乾交好的长老纷纷起身附和,一时间,群情激愤。
大殿内的气氛,被推向了顶点。
仿佛张凡已是板上钉钉的魔头,十恶不赦。
赵乾要的,不只是让张凡死。
他要让张凡身败名裂!
他瞥了一眼身后的老仆。
福伯依旧低着头,一动不动。
但赵乾知道,只要有福伯在,今天这事,就绝无可能出现任何意外。
天帝境后期!
放眼整个宗门,除了那几个闭死关的老怪物,谁是福伯的对手?
今天,就是张凡的死期!
张凡听着耳边一声声的指控,看着赵乾那张虚伪的脸,心中一片冰冷。
他没有愤怒,甚至没有波动。
“说完了?”
简单的三个字,让喧嚣的大殿瞬间一静。
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只见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直视赵乾。
“留影石?这种东西,也好意思拿出来当证据?”
赵乾眉头一皱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你的栽赃手段,太拙劣了。”
张凡扯了扯嘴角。
“我已经说过了,殷长老是魔道的奸细,再坠星崖,他埋伏想要杀我,而我不过只是正当防卫。”
此言一出,不少长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。
张凡的话,确实有道理。
赵乾脸色有些难看。
“一派胡言!你这是在质疑宗门的公信力!”
“我没有质疑宗门。”
张凡打断他,语气愈发冰冷。
“我只是在质疑你,赵乾。”
“你说我在现场,那么请问,为什么你出现得那么巧?”
“不多一分,不少一秒,正好在我行凶之后,将我人赃并获?”
“你是算命的吗?还是说”
张凡目光锐利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这一切,本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!”
“你!”
赵乾被噎得说不出话来,他没想到,张凡都成了阶下囚,竟然还敢如此伶牙俐齿地反击!
“死到临头,还敢狡辩!”
赵乾气急败坏地咆哮。
“魔功?分明是你自己修炼邪法,走火入魔所致!人证物证俱在,容不得你抵赖!”
就在这时。
张凡敏锐地察觉到,一道阴冷的目光,落在了自己身上。
他眼角的余光,瞥向了高台。
那个一直低着头的老仆,福伯,不知何时,微微抬了一下眼皮。
目光交汇的一刹那,张凡感觉到一股压力笼罩而来。
福伯心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自己的敛息之术,已臻化境,就算是宗主亲至,也未必能看穿自己的虚实。
这小子,一个真帝境九重,怎么可能察觉到?
错觉吗?
还是说,他身上,有什么秘密?
如果这小子真有什么底牌,那就,提前扼杀。
“够了!”
赵乾的耐心彻底耗尽。
他不想再跟张凡废话下去,夜长梦多。
他从席位上站起,“张凡,勾结魔道,残害同门,罪证确凿!本座以刑律堂首座弟子之名,判你”
整个大殿,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的心,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董宜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。
邢清河藏在袖中的手,已经捏住了一枚玉符。
“废除全身修为!”
“执法弟子!”
赵乾厉声喝道:“上前行刑!”
“遵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