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门拉开,秦北聿看到薛冰澜站在门外,头发湿润,一看就是刚洗了澡。
“有什么事?”
薛冰澜说:“我来拿蚊香。”
胡兰芬自己睡的房间有蚊帐,她不怎么点蚊香,原主之前刚住进来受不了蚊子咬,买了一盒放在房间里。
秦北聿说:“等着。”
他走到床边,从里面的抽屉拿了几串蚊香和一个蚊香夹。
走到门口,秦北聿把东西递给了薛冰澜,他猜薛冰澜应该没有用过。
“把蚊香分开,对准中间的孔把它插在蚊香夹上。”
薛冰澜垂眸看了一眼,“明白了,谢谢。”
第二天一早,胡兰芬早早就起了床,她在柴锅里面蒸了米饭,还有一碗蒸蛋和红薯玉米。
做好早饭之后,她把秦北聿和薛冰澜叫了下来。
吃饭的间隙,胡兰芬说:“你的腿今天下午去王洋那里看看,他有治疗跌打损伤的偏方,可管用了,然后再让他给你把纱布重新换了。我就不陪你一起了,我还要去割草喂兔子,再去摘点豇豆中午炒来吃。”
王洋在浣花村来了一家特别小的诊所,平时能治一治伤风感冒和中暑,大病治不了,不过换药没什么问题。
薛冰澜说:“之前都说了让你别继续做那么多农活,我妈她……”
顿了一下,他继续道:“她不是留了很多钱吗。”
胡兰芬把剥好的鸡蛋放在了他面前,“我一个人闲着也是没事,都养了几十年了,让我停下来我也不自在。”
很快,胡兰芬又剥了一个鸡蛋放在秦北聿碗里,“小徐,要是你不忙的话,待会儿麻烦你给冰澜带路?”
秦北聿说:“好。”
——
随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,树木苏醒了,田里的庄稼苏醒了。
阳光从云层跳了出来,照耀着土地,照亮了浣花村的一切。
夏季早晨的天空是橙红的,让人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早上还是下午。
不过清新干净,带着微微暖意的空气,是只属于早晨的,而其他时候的空气似乎会更加浑浊。
秦北聿走在薛冰澜的前面,两个人都有些沉默,他放慢了走路的速度,免得身后拄着拐杖的薛冰澜跟不上。
一个在田里割油菜的男人停下了动作,看向了秦北聿和薛冰澜,他喊道:“徐老师,你后面的是胡兰芬家的外孙吗?”
秦北聿说:“对,是胡奶奶的外孙。”
男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,他穿着蓝色的汗衫,腿上都是泥土。
“好久没见到了,上次见还是你小时候。还记得我不,我是你六表舅。”
薛冰澜说:“记得。”
六表舅笑了一下,让他们先等一等,然后从地里摘了一把四季豆,让薛冰澜带走。
“给你外婆带回去。”
薛冰澜正想开口拒绝,秦北聿把它接了过来。
“我们还要去诊所换药,先走了。”
六表舅看了看薛冰澜手里的拐杖,他之前就听说薛冰澜摔伤了。
“行,你们快去。”
两个人继续朝着诊所走去,等走远之后秦北聿说:“亲戚之间互相送菜吃是很正常的,不用拒绝。”
薛冰澜抬眼看他,“你也是浣花村的人吗?”
秦北聿说:“不是,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这里的,我家在荣城。”
荣城距离浣花村还挺远的,200多公里,距离首都就更远了,600多公里。
浣花村一百多户人家,却只有一间诊所,所以诊所经常能看到来看病的老人还有孩子。
至于年轻人,大多都出去打工了。
秦北聿走进诊所之后,王洋打招呼道:“徐老师,你哪里不舒服吗?”
“我带胡奶奶的外孙来看一下腿伤。”
王洋打量了薛冰澜一眼,“好久没看到这么大了,腿怎么了。来,坐椅子上。”
说着,王洋还给秦北聿倒了一杯水。
薛冰澜说:“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。”
王洋掀起他的裤腿看了看,小腿上的确有骨折伤,皮肉都是青紫的。
“我给你上药包扎一下。”
很快他拿着一瓶棕色的没有标签的药出来了,应该就是胡奶奶口中的偏方。
上药的时候,王洋问:“徐老师,我们家小冬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?”
秦北聿说:“昨天我刚改了卷子,小冬数学80多分,还不错。”
王洋笑了笑,“我才跟他妈说呢,要是能及格暑假就带他去县里面游乐场玩儿。”
穿着短裤手里抓着一只螃蟹的小冬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,看见秦北聿之后嘴巴张成了“o”形,蹑手蹑脚地想要往楼上跑。
王洋吼道:“看见班主任就跑,王冬你给我过来!”
王冬小心翼翼地把螃蟹藏在了身后,“徐老师好。徐老师我没有下水游泳,螃蟹是丫丫抓了给我的,丫丫下水在石头底下搬出来的。”
三两句话就把丫丫给卖了。
秦北聿心里觉得好笑,面上却是严肃,“放假之前学校通知了暑假不准靠近水边,你忘了?”
王冬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,“徐老师,我再也不去河边了。”
王洋冷哼一声,“知道就好,我今天忙着给人看病你一溜烟就出去了,再敢去抓螃蟹我打断你的腿。”
王冬的眼睛看向了薛冰澜的腿,又看了看秦北聿,难道薛冰澜也下水了,腿才被人打成了那样?
脸色一白,王冬说:“我再也不去了。”
上了药之后,两个人就回去了,路上还碰到了浑身湿透的丫丫,一看就是刚从河里起来。
丫丫看到秦北聿吓了一跳,结巴着主动解释,“徐老师,我是不小心弄湿的,是王冬……想要螃蟹,他感冒了不敢下水,他让我给他抓螃蟹的。”
丫丫前言不搭后语的,一看就是害怕老师害怕得不行。
秦北聿说:“河里水深,不让你们下水是害怕出事。答应徐老师,以后绝对不能下河了,明白吗?”
丫丫睁着大眼睛点头,“我不会下河了,徐老师你别告诉我爷爷。”
秦北聿说:“你要是能够每天按时做暑假作业,下次考试有进步,我可以考虑一下。”
丫丫大声道:“我会的,徐老师你放心吧!”
很快就到了丫丫家门口,她家里没有大人在,爷爷奶奶在别人家里打牌,爸妈都在外面打工。
看着丫丫进门之后,薛冰澜忍不住问:“为什么那些小孩儿那么听你的话?”
秦北聿解释道:“在村里的孩子大部分是留守儿童,老人不会教育,说得最多的就是‘老师你随便教,该打就打’,再加上家长都教育他们一定要听老师的话,久而久之,孩子对老师就会又敬又怕。”
薛冰澜眉头一皱,“难道你会打他们?”
“不会,”秦北聿说:“我也就是那么一提,其实他们很懂事,多讲讲道理他们就懂了。”
薛冰澜问:“你为什么选择做老师?”
当然是系统选的,秦北聿心道。
秦北聿说了原主做老师的原因,“家里人觉得稳定。”
“那你自己喜欢吗?”薛冰澜问道。
秦北聿看了看他,“慢慢就喜欢了。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?”
薛冰澜说:“金融。”
“家里选的?”
薛冰澜“嗯”了一声,长长的眼睫垂下,目光落在了远处的田野上。
专业是薛正盛让他选的,他不喜欢也不排斥,心底明白薛正盛是想让他毕业之后接手公司。
而这个选择也让温婧有了危机感,所以才撺掇薛一言诬陷他,导致薛冰澜和薛正盛起了冲突。
走到家门口,秦北聿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。
他扭头看了一眼薛冰澜,见到他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显而易见的厌恶。
进到院子里,秦北聿看到院子里多了两个陌生人。
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白色套裙的精致女人。
中年男人样貌英俊,眉眼和薛冰澜有些像,不过他气质更偏向于儒雅,而薛冰澜人如其名,和冰块一样冷淡。
见到薛冰澜之后,中年男人先是一喜,很快又垮了脸。
“薛冰澜,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,谁让你跑你外婆这里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