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行到这里,顾景行急死了!
他虽然是一行,但又有自己的意识。
看着老婆这么卑微地在求自己,他心疼死了。
他在一行的身体里喊着:“他都这么求你了,人家就是想陪着你,你还那么凶干什么!再说了,不是你把它带回来的吗,他才有了生命能够变成人形,现在倒好,你又要把人家扔掉,渣男吗你?”
“你不要老婆我要,滚吧,让我来掌管你的身体。”
只不过这些都是顾景行的无能狂怒罢了,他掌管不了一行的身体,只能以第一视角的形式看着事件发展。
好在一行不是法海,他心软了。
答应让少年留了下来,不过平日不能显现人形,雨天除外。
只不过有了一个“除外”,那就有更多的“除外”。
例如夏天太晒,冬天太冷,只要少年撒撒娇,一行就心软了,只不过还是板着脸警告他不要让旁人发现,只能在他的房间,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到处乱跑。
顾景行在心中暗暗吐槽,假正经,明明是占有欲超强,还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。
偏偏老婆还很受用,每次都乖乖地坐在房间。
每次这种时候,顾景行就有点割裂。
按理说他现在就是一行,但他同时拥有第一视角跟上帝视角,一边吐槽,一边这样干,还享受着老婆对自己的依赖。
一人一花就这样相处了一年。
等到了第二年春末时,这日傍晚天边就积压着乌云,眼看着要下大雨。
一行在禅房念经,见屋内暗了下来,望向窗外,心中隐隐有些牵挂。
想来那芍药向来自觉,暴风雨来临前肯定会早早躲进屋里。
一行心不在焉地诵着经,外头隐隐有雷声,他开始有些担忧。
入春以来,那芍药就开始蓄花苞,他谨遵一行的话,很少显现人形,所以算起来,二人已经有三四月未曾见面,春日里阳光又好,小雨淅沥,正是花草滋养的时候,芍药更不会擅自进屋了。
这几晚一行老是在做梦,梦到芍药悄悄进了屋,然后坐在床边,就这样看着他,亦或是芍药站在窗外,委屈巴巴地看着他。
梦里的自己,看到芍药有些欣喜,又有些酸涩。
他好几次都想开口,让芍药进来,或者让他就在房中。
只是常年来的清规戒律让他没法开口。
醒来后他连忙看向床边,那里没人在坐着,他又来到窗边,没有少年,只有一株含苞待放的芍药。
一行有些恍惚,那晚他打了一夜的坐,脑子里却全是芍药。
外头雷声更大了,一行实在等不了,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禅房,匆匆赶回寝房。
豆粒大的雨砸下来,一行赶到门口时,看到窗下没了芍药的影子,心脏忽然猛烈跳动起来。
他缓缓打开门,就见那穿着绿纱衣的少年坐在榻上,他正在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水。
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,一行紧紧地盯着他。
他没什么变化,似乎更娇艳了些,骨肉匀亭,杏脸桃腮,眸似秋水,似藏着潋滟的柔情,他头顶上的芍药快要开花了。
见一行回来,芍药欣喜又有些拘谨,连忙起身道:“法师,我......外面打雷下雨,我好怕,所以就擅自进屋了,你不会生气吧。”
一行喉结滚动,转身将门闩落下,又走到窗前将窗户落下。
他看向芍药脸颊上的雨水,哑声道:“我说了,下雨就进屋避雨,怎么会生气。”
芍药笑了,眉眼弯弯。
一行避开他的目光,点上灯烛,说:“傍晚就有了乌云,怎么不第一时间就进屋?”
芍药擦干雨水,轻手轻脚走到一行身边,看到他头上跟脸颊上的雨水,想要帮他拭去。
在帕子触碰到一行脸颊时,他浑身僵硬了一瞬,却没有开口拒绝。
芍药轻轻地帮他擦着脸,说:“我以为不会下这么大的雨。”
一行心跳加速,咬紧牙关,最终抬手握住他的手腕,沉声道:“我自己来。”
他的手心紧紧贴着芍药,像烙铁似的,很热很滚烫。
芍药呐呐道:“哦,好。”
一行放开他的手,拿过帕子。
屋外雷声轰轰,雨滴哗啦啦地落下。
屋内一时静默无言,两人各怀心事。
芍药走到窗边,湿润的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腥气,他十分受用,闭着眼感受着。
一行看着他头上的花苞,问:“你是不是要开花了。”
芍药睁开眼,点头:“对,这场雨后,可能就要开花了。”
随后他唇边梨涡浮现,笑道:“今年春天阳光雨水都恰到好处,想来能开出二三十朵呢,每朵也比去年大些。”
“不仅是天气好,还是法师您耐心栽培,加上日日诵经,我才能结出这么多花苞。”
一行知道,一株芍药大概能开八到二十朵花,二三十朵已经很少见了。
“没有你,我也会日日诵经。”
芍药咬了下唇,失落地垂下眸,轻声道:“是,法师虔诚礼佛,不是因为我而诵经,也不会因为我不诵经。”
一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他嘴唇微动,拳头握了又握,最终选择沉默。
沉默了许久的顾景行彻底忍不住了。
他大声骂道:你有没有长嘴,有没有长嘴,明明做梦都是他,明明很想他,人家都主动上门了,你还说那样的话,真的是气死我了,气死我了!!!
或许是一行感受到了顾景行的愤怒,也或许是一行看到了芍药眼底的失落。
他破天荒道:“我的意思是,从前没有你,我日夜诵经,后来有了你,我还是日夜诵经,但今天,我没有诵完经就回来了。”
一行目光沉沉,喉结滚动:“我犯了妄语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