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藤市的天，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。 省纪委的车队驶入市委大院时，那种无声的肃杀之气，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心头凛然。 钟小艾率先下车，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，衬得她面色格外白皙，也格外冷峻。 目光锐利地扫过迎上来的寥寥数人。 以市委书记王政为首的留守班子成员，个个脸色灰败，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。 没有过多的寒暄，钟小艾只是微微颔首，便在一众纪委干部的簇拥下，径直走向督导组所在的临时办公室。 ———— 督导组临时办公室。 骆山河正在看省厅送来的最新审讯简报，眉头紧锁。 听到敲门声，他抬起头，看到是钟小艾，并不意外。 “骆组长。”钟小艾主动开口，语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重，“奉特派员指示，我来接手绿藤市干部层面的核查工作。” 骆山河放下简报，站起身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：“小艾同志，坐。” 两人相对而坐，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。 “绿藤的情况，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。”骆山河开门见山，将手边几份写得花团锦簇的检讨书推过去，“你看看这些，到了这个时候，还在玩文字游戏，企图蒙混过关！” 钟小艾拿起一份快速扫了几眼，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，随即收敛。 正色道：“骆组长放心，纪委办案，讲究的是证据和事实。不会看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。” 她顿了顿，目光迎向骆山河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。 语气坚定地补充道：“特派员的意思很明确，有问题，查问题！一查到底！我的任务，就是纠正绿藤市的不正之风，该处理的，绝不手软。” 骆山河深深看了她一眼，点了点头：“好！有钟副书记这句话，我就放心了。需要督导组如何配合，你尽管开口。” “谢谢骆组长支持。”钟小艾站起身，“那我先去和绿藤市的同志们见个面。” ———— 市委小会议室。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 王政和几名核心常委惴惴不安地坐着，看到钟小艾面无表情地走进来，纷纷下意识地站起身。 “都坐吧。” 钟小艾在主位坐下，目光平淡地扫过众人。 没有一丝寒暄，直接切入主题，“我为什么来，各位心里应该清楚。” “督导组来了，高明远倒了，你们交上来的东西，上面很不满意。” 她的话音不高，却像冰碴子一样，砸在每个人心上。 王政喉咙发干，艰难地开口：“钟副书记，我们……我们确实深刻反思了，主要是认识上……” “认识？”钟小艾打断他，语气依旧平淡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，“王政同志，到现在还觉得是认识问题吗？” 她身体微微前倾。 “我今天来，不是来听你们喊口号、表忠心的，更不是来帮谁捂盖子的！” “来到绿藤，更不是来给你们当保护伞的！” 这话如同冷水泼头，让王政等人瞬间透心凉！ 他们之中确实有人存着一丝幻想，指望钟家背景的钟小艾来了，能看他们可能有用的份上，手下留情，甚至暗中疏通。 但现在，这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无情掐灭！ 钟小艾看着他们瞬间煞白的脸色，语气愈发冰冷：“我现在代表的是省纪委，是汉东省委和特派员！” “我的任务只有一个，那就是查清问题，处理问题！” “摆在你我面前的，只有一条路：彻底交代，争取主动！” 王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，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，嘴唇哆嗦着：“交代……我们交代……”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，开始絮絮叨叨地交代起来，无非还是检讨书里那套。 承认失察，承认监管不力，承认被高明远蒙蔽。 语气沉痛，态度看似诚恳，但核心依旧是想把大事化小，把集体责任模糊成工作失误。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，口径出奇地一致，拼命将问题往风气、环境、个别害群之马身上引。 “钟副书记，绿藤的干部队伍，大部分同志还是好的，只是……只是确实犯了错误。” “我这个班长，尤其失职，没有及时发现绿藤的问题，我请求组织处分……” 王政说到最后，几乎要声泪俱下，试图用这种深刻的自我批评来换取一线生机。 然而，钟小艾脸上的寒意却越来越重。 等到王政的表演告一段落，会议室里陷入一种虚假的沉痛氛围时。 啪！ 钟小艾猛地一拍桌子！ 巨大的声响震得所有人浑身一颤！ 只见钟小艾霍然起身，拿起手边秘书一直捧着的厚厚一摞文件，狠狠地摔在了会议桌正中！ “这就是你们说的没问题？！这就是你们说的只是失察？！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被愚弄后的愤怒和冰冷的嘲讽！ “你们在座的几位！哪个和高明远的长藤资本没有千丝万缕的利益输送？” “哪个没受过他的好处？别墅、豪车、子女留学安排……需要我一份一份，念给你们听吗？！” 钟小艾每说一句，就抽出一份相应的证据材料，狠狠摔在对应的人面前！ 纸张纷飞，上面清晰的银行流水、合同条款、照片，全都显露了出来！ 这些，远比省厅目前掌握的审讯口供更加详细、更加致命！ 这是钟家动用自身强大关系网络，在极短时间内挖掘出的核心证据！ 王政看着摔在自己面前的那份清晰的境外资金流水单，他眼前一黑，双腿一软，直接从椅子上出溜下去。 瘫坐在地，面如死灰，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 其他人也彻底傻了，呆若木鸡地看着散落一桌的罪证，脸上血色尽褪，如同等待宣判的死刑犯。 他们终于明白了！ 钟小艾不是来救他们的！ 而是来灭他们的！ 钟小艾居高临下地看着彻底崩溃的众人，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。 她深吸一口气，然后用清晰而冷酷的声音，对着身后待命的省纪委干部下达了最后的指令： “记录在案，固定证据。” “然后——” 她微微停顿，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王政和一堆魂飞魄散的干部，吐出了两个字。 “抓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