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城钦天监,星月阁。
一身白衣道袍在风中飞扬,须发皆白的国师手执拂尘,立于阁顶。他凝望着天际,周身气息温和,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淡笑。
“星相变动,师弟的劫难过去了。”
不枉当初他当初厚着脸皮求那二位,如今来看,真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,不愧是他……
“监正。”有一个声音打断齐天尘的思绪。
齐天尘回过神来,转身望去,是那钦天监新来的小道童,“何事?”
道童恭恭敬敬地答道:“大监瑾宣公公求见。”
齐天尘笑了笑:“倒是位稀客,请大监到星月阁吧。”
“这……?”道童顿时愣在原地,星月阁乃是钦天监的重地,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。但国师既已开口,他也不敢多问,只应了一声,便迅速退了下去。
片刻后,一身紫衣蟒袍,白面无须的瑾宣公公就跟着那道童走了上来。
瑾宣和齐天尘并称为天子驾边两大高手,但因为齐天尘的无心朝堂,两个人的接触并不多。
齐天尘微微颔首:“大监。”
瑾宣躬身行礼:“国师。”
齐天尘在石凳上坐了下来,给瑾宣倒了一杯茶,“大监今日怎么有空来钦天监做客,真是难得。”
瑾宣上前坐了下来,语气恭敬:“朝中那么多达官显贵都来钦天监求国师一见而不得,瑾宣也怕吃个闭门羹,丢了颜面,所以迟迟不来。”
齐天尘语气平静:“大监说笑了。”
瑾宣轻啜一口清茶,目光掠过四周:“这里便是钦天监的星月阁了吧?传闻历代监正皆在此地夜观星象,推演天下大势。却不曾想,白日里竟也能见到监正的身影。”
齐天尘神色平静,目光深邃:“漫天星辰并不会因日夜交替而消失,只是白昼时,日光掩盖了它们的光辉,使常人难以察觉。”
瑾宣轻声问道:“不知国师可曾看出些什么?”
齐天尘捋了下胡子,缓缓说道:“明日会下雨。”
瑾宣愣住:“就这样?”
齐天尘继续说:“后日还会继续下雨,刮西风。”
之后瑾宣等了许久,齐天尘也没有再说话,“仅仅如此?”
齐天尘高深莫测地点头:“三日后应该是晴日,却还不敢确定。”
瑾宣忍俊不禁,轻笑出声:“一直以来,我都以为国师是位不苟言笑、肃穆端方之人,没想到竟也会这般风趣。”
齐天尘一本正经:“老道没有开玩笑,你不相信我说的?”
瑾宣摇了摇头,沉声道::“我自然相信,只是国师很清楚,我问的并非明日的天气,而是……这个王朝的明日。”
“王朝的明日,那是天道,天道不可妄言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当你知道的时候,它就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。所以天道,测算只能是一个可能性,而不是一个确定的答案。但是世人想听的,往往是一个确定的答案。”
“所以,大监,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瑾宣叹了口气:“那瑾宣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。”
“今日,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,陛下忽然宣布,要立储君。
“按照北离律例,皇位的传承人,须得皇帝新手写在龙封卷轴上。一个给五大监,名达圣意。令一个给钦天监,名传天道。只有两份卷轴上的名字一样时,储君之位才会被承认。圣上虽说要立储君,但是瑾宣并没有拿到那一道卷轴,心里有些不安,所以……”
瑾宣语气顿住,小心翼翼地望向齐天尘:“今日冒昧来求问国师,是否拿到了那份卷轴?”
齐天尘答得干脆,“不曾。”
瑾宣又道:“那圣上可曾问过国师?”
齐天尘点头,“问了。”
“不知国师可给了的答案?”
听到此言,齐天尘抬起眼眸,目光落在瑾宣身上。
沉默良久,他终于缓缓开口:“白可定国,赤可开疆,龙或在野,天下难安。”
……
“白可定国,赤可开疆,龙或在野,天下难安。这么多年过去,小齐还是这么会说话。”
碉楼小筑的雅间内,南宫春水端起酒杯,轻轻摇晃,一缕馥郁的酒香随之氤氲而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