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有宫人打了滚烫的水来,瑾妃亲自捧着,若桐浸湿毛巾,敷在他青筋尽现的手臂上。半晌,载湉终于回过神来,对着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:“这么热的天,你怎么也来了?朕没事,都是奴才们咋咋呼呼的……”
“放松。”若桐隔着滚烫的毛巾,大力揉搓他手背上僵硬的肌肉,终于掰开手指,把那枪取了下来。口径的枪支,后坐力不小,载湉没经过任何训练就贸然使用,虎口都被震裂了,掌心里全是血。
皇后吓得瘫坐在炕上,牵着他的衣角哭。
载湉难得没有嫌弃她蠢笨,反而和颜悦色地说:“一点小伤,吓着你们了?回去吧,明儿一早再来。”
瑾妃知道他和若桐一定有话要说,只好催着皇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
载湉方全身瘫软下来,枕在若桐膝上,嗅着她身上浴液的清香,享受劫后余生的庆幸,好一会儿才问:“巴雅尔怎么样了?”
“伤得不轻,我安排了西洋医生给他做手术,子弹已经取出来了,现正在乾清宫廊下庑房里修养。小梳子在那边伺候。”
载湉心里一松,拉过她的手摩挲着。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坚强万能的人,幸好若桐外柔内刚,关键时候顶得住事,他才能放任自己喘息一会。
“走罢,去看看他。”巴雅尔是他从小一起玩大的兄弟,载湉虽然疲倦万分,还是拖着身子去了乾清宫。
结果巴雅尔的情况看上去比载湉本人好多了。他壮得像头熊,子弹打在胳膊上,只是流了点血,做手术的时候麻药一打,更是连疼都感觉不到了,皇帝到的时候,他正用左手拿着筷子,笨拙地去夹盘子里的鸽子蛋下粥吃。
载湉神色一松:“别行礼了,都坐吧。医生说胳膊几天能好?”
巴雅尔道:“半个月拆线就好了。晚上风大,您该在养心殿歇着的。”
“有那么娇弱吗?子弹在你胳膊上钻个眼儿都没事,朕还能被风吹倒了?”载湉没好气地说。
巴雅尔挠头一笑:“对了,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,有线索了吗?”
若桐道:“孚郡王还在查。”
“您说,会不会是意大利人派来的?又或者是……”巴雅尔说着忽然住了嘴,小心地看了看皇帝的神色,把“或者是太后忌惮您”几个字咽了下去。
“不可能!”门外忽然有人朗声道,却是文廷式进来,对着载湉一揖,“叩见皇上。”
“免礼,先生坐吧。”
文廷式拱了拱手,往桌前坐了:“暗杀,从来都是以弱对强、以小博大的作法。越是强大的国家就越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