避讳,时常表露出对皇上的恨意。可若真到了皇上驾崩之日,只怕她求生的意念,便又失去一分。爱也罢,恨也罢,那个人都已融入她的一生。那日之后,我趁她昏睡之际,仍将那方丝帕悄然放回原处,没有惊动她——这若是她仅存的幻梦,就让她在这梦里长醉不醒罢。这深宫中身份至高,亲缘最近的三个女子,终究是各怀心事,谁也不肯全心信任谁。我与宛如多年疏离,曾经那样要好的姐妹,如今各有际遇,再回不到最初的亲密无间。深宫岁月催人老,她已生养过一个女儿,容颜虽还秀美,体态却已臃肿,昔日含情流波目,也已黯淡下去。
当年那个莲花一样的女子,现在已是一个淡漠宁定的妇人。姑姑如何待她,她并不在意。太子在朝中做些什么,她亦不甚关心。只有在提及两岁的女儿,和将要出生的孩子时,她苍白的脸上才有光华绽放。那一个名字,我不提,她也不提。当年她曾含泪质问,“你真忘得了子澹吗”……那时的宛如姐姐依然美丽多愁,依然天真地期盼着这段青梅竹马,能有善终。我们都一样出身名门,都曾万千殊宠于一身,都同样被推入宿命的姻缘。只是,我遇到了萧綦,而她独守深宫,眼看着太子姬妾环绕,终日流连花丛,却只能谨守着母仪风范,一日比一日沉默下去。
最初的挣扎不甘,被岁月渐渐磨平,任是才情无双,也敌不过日复一日的深宫寂寥。东宫琼庭的回廊下,我与她静静对坐,含笑思忆起昔年温酒论诗的日子……她抱着膝上的女儿,对我说,这一生漫长无涯,总要有个牵念才好。她说,身份会变,恩爱会变,只有孩子,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,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。一切浮华都不长久,只有母亲,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,才是任何权势都超越不了。宛如淡淡笑着,“阿妩,等你做了母亲才会明白。”我茫然一笑,想起母亲,想起姑姑,亦想到宛如……这锦绣深宫,于我只是烂漫年华的回忆,于她们却是一生的惆怅。
在我生辰的前一天,宋怀恩从皇陵回京复命。子澹被萧綦软禁在距皇陵不远的辛夷坞,层层重兵看守。宋怀恩并没有来见我,却悄然探望了玉秀。甫一踏入玉秀房中,便听见她笑语如珠,脆声催促侍女道,“移过去一些,再过去一些。”“为何这般开心?”我含笑立在门口,见她倚靠床头,正挥舞着手臂向侍女指点什么,看来伤势已好了许多。玉秀转头看到我,面孔却腾的红了,眼睛晶亮,“王妃,刚刚宋将军来过了!”她指了那一堆滋补疗伤的佳品给我看,都是宋怀恩送来的。
我暗暗失笑,此人全不懂得风雅,哪有拿这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