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推了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八大杠出来,跨上车,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,一路颠簸着向公社骑去。车轮碾过,扬起细细的黄尘。
到了收购站那间灰扑扑的平房前,王信熟门熟路地进去。
负责的王收购员是个四十出头的精瘦汉子,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看见王信进来,立刻堆起笑脸迎上来,热情得有些过分:“哎哟,王支书!您老可是稀客!快坐快坐!”
一边说着,一边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压得有点扁的“大前门”,抽出两根,恭敬地递给王信和王安平。
王信摆摆手,没接烟,开门见山:“小王,甭客套。我们村搞那个大棚,你知道吧?头茬黄瓜下来了,水灵着呢!反季的稀罕物!你给个实在价,看看你们这收不收?”
王收购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搓着手,显出为难的样子:“哎呀,王支书,这事儿……我早就听说您们村搞这个大棚了,还想着过两天去开开眼界呢!这反季黄瓜,新鲜是真新鲜!不过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,锁紧了眉头,“您也知道,我们收购站主要收的是菜干、腌菜这些耐储存的。新鲜蔬菜,尤其是反季的,这收购价……上头还真没个明确的章程。上次我跟领导提过一嘴,领导也犯愁,不好定价啊!您看这样行不?您二位先回去,容我再跟领导请示请示?不过……”
他压低了点声音,凑近些,“王叔,我给您透个底儿,您也别抱太大指望。依我看啊,您这好东西,不如自己想法子,或者拿到县城的菜市场问问,他们那儿收鲜菜,路子可能更活泛些。”
王信脸上没什么表情,听着他这番滴水不漏又推诿敷衍的话,鼻子里“嗯”了一声,眼神却锐利地扫过王收购员略显闪烁的眼睛。
寒暄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,爷孙俩便推着自行车离开了收购站那扇漆皮剥落的大门。
推车走在公社略显冷清的街道上,王信才啐了一口,低声骂道:“这狗东西,跟老子耍花枪呢!安平,你怎么看?”
王安平微微点头,前世职场历练出的敏锐让他看得更透:“三爷爷,他这‘请示’是托词,提县城菜市场也不是好心。我估摸着,他们要么是串通好了压价,要么就是嫌量小麻烦,想推脱。咱这方圆几十里独一份的反季菜,他们收购站内部不可能没议论过,现在这态度,摆明了是看咱是农村的,想拿捏。”
王信深以为然,他掏出烟袋锅子,慢条斯理地往里塞着烟丝:“那你的意思?”
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真年代?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计,只不过有些人披着朴实的外衣罢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