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梦熊对于爪洼岛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。
虽然叫岛。
可陆地面积比之大明朝的一个省,丝毫不差。
说白了,他前往爪洼,就是治理一个省,并且,是一个没有受到教化的省。
了解的越多,他也就越忐忑。
他抬起自己的手,指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腰间温润的白玉腰带,那触感冰凉,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一丝翻腾的悸动。
“嗯。”
只一个单音,沉甸甸的,仿佛也带着海水的重量,砸在甲板上。
“此去,便是五年了。”
话音落下,似乎被呼啸的海风瞬间卷走,抛入无尽的波涛。
但他身后,那八名由锦衣卫中精选而出、贴身护卫南洋副总督的悍卒,铁塔般的身躯却似乎绷得更紧了几分。
四人肩上扛着长长的燧发枪,乌黑的铳管反射着冷硬的阳光……
四人腰悬长刀,鲨鱼皮鞘紧贴着精铁甲裙,纹丝不动……
他们沉默着,像八尊嵌在船首的生铁雕像……
风势稍转,带来一阵隐约的喧哗。
叶梦熊微微侧首,目光掠过靖海号高耸的侧舷。
不远处,体型稍小的“安济号”紧紧跟随,其甲板上的景象,与这旗舰船首的肃杀沉凝,判若云泥。
那里,人影攒动,一片狼藉。
几十个穿着半旧不新、浆洗得发白直裰的年轻人,此刻全无半分斯文气象。
他们大多脸色蜡黄如金纸,眼窝深陷,死死扒着湿漉漉的船舷护栏,对着下面翻滚的墨绿色海水,一阵阵地干呕,吐得昏天黑地。
剧烈的呕吐声、痛苦的呻吟声、还有海风也吹不散的酸腐气味,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颓丧。
“呕…咳咳…张栓柱!你…你他娘的…离我远点吐!别他妈吐在我身上”一个精瘦的年轻人猛地推开身边那个壮实些的同伴,自己却一个趔趄,差点栽倒,慌忙又死死抱住冰冷的护栏,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,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扔进这无情的大海。
他叫李茂才,山西平阳府人。
被推开的张栓柱,身形敦实,一张宽脸盘此刻憋得紫胀,额上青筋暴跳,豆大的汗珠混着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的液体往下淌。
他艰难地喘着粗气,喉咙里嗬嗬作响,对着大海徒劳地张着嘴,半晌才挤出一丝沙哑的哀嚎:“额滴个娘咧…这…这比俺们那的…旱塬…跑死马…还…还熬煎人…”
他来自陕西延安府。
“熬煎?熬煎的日子还在后头!”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