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石子的深潭,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、沉淀。
他再次看向涂泽民。
那具冰冷的尸体,那残留的血污,不再仅仅是一个罪人的终结,更像是一座沉重的墓碑,压在宁波港的未来之上。
那些兵饷,那些赖此谋生的万千海商工匠……还有高拱相公那未尽的心志?
一股极其陌生的、滚烫的、带着刺痛感的东西,猛地从张佳胤沉寂已久的心底最深处,破土而出!
他张佳胤,难道真的甘心,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人,将这大明朝东南财源活活掐断,继续做他那个“安稳”的太平官?
不!
这个念头如同惊雷,在他脑中炸响。
他微微俯身,凑近涂泽民那张已经没有任何回应的脸,声音低沉、沙哑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斩钉截铁的力量,一字一句,清晰地送入那永恒的寂静之中:“涂大人……”
“我啊,这都四十岁了,被你逼得还要再拼一把了……”
“在拼一把……”
这四个字,轻若蚊蚋,却又重逾千钧。
张佳胤挺直了腰背,而后走出了涂泽民的卧房。
江南的牛毛细雨依旧无声地飘洒着,濡湿着天地万物……
雨还没有停……可又停下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