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学士是不是已经忍无可忍了?可惜他是最不可能开口请立太子的!纵然他是这座寝殿中最为期盼佣哥儿成为皇太子的几人之一,可他的身份让他不能开口。
看看皇兄怎么办吧。赵颢期待着。就算侄儿继承了大统,赵颢也不心急。时间有的是,身在深宫,区区一小儿,又能靠谁?
不需要太后狠下心对孙子如何,到时候,有的是想做王继恩的内侍。片刻风寒,一次惊吓,或是一点查验不出来的秘药,就能轻而易举的达到目的。就算太后知道真相又能如何,还能将他这个亲生儿子法办不成?
赵颢有足够的耐心。当他的皇兄真的像他日夜梦想的那般倒下,赵颢相信天命已经眷顾在自己的身上。不论怎么瘫在床榻上的皇兄怎么挣扎,命数就是命数,既然注定便不会再改变。
眼前的寂静,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?
第一次,赵颢觉得大庆殿中的那张御榻,已是触手可及。
凝重的空气压在寝殿间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要拖到天荒地老一般,赵顼终于还是再一次睁开了眼睛,眨起眼。
王珪一时间如释重负,连忙拿起韵书,继续做起了皇帝的通译。
上平十四寒——韩。
下平七阳——冈。
韩冈在众人的视线中上前半步,躬身道:“臣在。”
侍——讲——资——
没等赵顼将整句话用眼睛眨完,向皇后已经急着开口:“可是着韩冈侍讲资善堂?”
赵顼眨了两下眼,做了确认。
张璪提起笔,开始起草第四份诏令。翰林学士笔下的字如流水,一行行的流淌到稿纸上。这是早就确定了的任命,只要稍稍聪明一点的玉堂内翰,都知道该早一点打好腹稿。而张璪,甚至准备了两篇。
但赵顼的圣谕并没有结束。
上平一东——同。
下平十三覃——参。
赵颢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;张璪的笔也顿了一下,墨字的流水遇上了大坝,无法再轻快的流淌;王珪、薛向,乃至所有人的双眼也一下投向低眉垂眼的韩冈,眼神中只有震惊。
去声九泰——大。
‘想不到还真敢做。’赵颢心底里冷笑一声,又恢复了平静。因为他清楚的看见了他的母亲的双眉,向中间靠紧了一点。
想依靠韩冈?也得看看娘娘高不高兴。
可惜韩冈并不是那么讨他母亲的喜欢。或者说,只要跟王安石有瓜葛的,太后都不喜欢,包括从来跟王安石合不来的亲家吴充——或许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吴充脖子下的那个赘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