狮子都似冻僵了,青面獠牙上凝着一层白霜,高文采缩着脖子,此刻非常想念暖和的袄子和灰鼠斗篷。
高文采前头的几个书生同他一般,也缩着脖子,腰间玉佩叮当乱响,细看竟然还是苏州制造局的玉坠子。
上山之后,石坪上燃了二十余盆碳火,高文采心中“啧”了一声,听闻陛下自个儿都减了碳火,这儿倒好,有闲情逸致在户外办什么文会,有本事别燃碳火,硬熬着呀!
不过就算燃了这二十余盆,也暖不了三丈外,此刻已有文人围着火盆论诗,火星子溅到谁的衣摆上,便惹来一阵笑骂。
高文采没有朝前凑去,他蹲在剑池边的暗影里,装作一脸艳羡的模样,好骗过眯眼打量生面孔的管事。
“往年不都春秋之际办文会,怎的今年冬日还办上了?”两人从高文采身前走过,小声议论。
高文采站起身来,装作新奇的模样缓步跟了上去,就听另外一人道:“你不知道?北边锦衣卫将周延儒、马士英几个都抓走了,从他们府里搜出不少东西,受牵连几个富商也都进了诏狱...”
“当真?”书生面露讶异,“既然如此,张先生便该避风头才是,怎么还办文会呢?”
“不知张先生怎么想的,不过你没发现,今日这文会不少人都没来,都怕着呢!”
高文采停下脚步,他这两人说的“张先生”,怕就是张溥,既然他组了这次文会,人呢?
也没见着啊!
高文采转过一座假山,环顾一圈,从这角度看去,山上有不少楼阁,张溥若不在石坪上,说不准在哪间屋子里。
“嗤,雕虫小技!”高文采隐了身形,好在多数文人在石坪或者生公讲台处,后头除了来往仆从,没有什么人。
很快,高文采在虎丘塔西南侧的仰苏楼听到了交谈声。
“既然出了事,钱别再拿了,房稿也暂停,还有汲古阁,将那些书册都收起来,不-”张溥说完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说辞,“锦衣卫都是狗鼻子,都烧了,永绝后患!”
高文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想着江南这些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烧东西啊,前有徽州商人烧账簿,后有沈珮不光烧账簿,还要烧几具尸体伪装账房。
眼下这张溥也不知要烧什么书册。
汲古阁...高文采在心中记下了,待出了山便叫人去查查是个什么地方。
“辟疆自中了科举,选文作坊便是停了,要不然啊,还能多要些润笔费。”其中一人叹声道。
“不管这些,至少虎丘文会还在,让他们都警醒着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