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铁甲染血,手中断戟还在往下滴落黑红的液体,身后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,宛如一面残破的战旗。
他一脚踹翻盛满珍馐的鎏金食案,青玉盏碟碎裂的声响惊得舞姬们尖叫着抱作一团。
“使君,别喝了,你该清醒了!”
太史慈走到孔融面前,声如裂帛,震得梁间悬着的琉璃灯剧烈摇晃。
孔融醉眼惺忪的望着太史慈,还没有反应过来,迟疑问道:“子义?你怎在此处?我不是让你去跟季秋要那王脩了吗?难道你这么快就把王脩给要回来了?”
“还要什么王脩!末将才刚带着军队走北海大营,就遭到了季秋的埋伏。
五万北海军已是全军覆灭,最多再有一日,季秋的泰山军就要杀到北海城下了!
末将是拼死杀出重围,来向使君报信的!
使君速速与末将离开北海城,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!”太史慈急切说道。
当啷!
孔融手中的犀角杯坠地,酒液在青砖上蜿蜒成河,倒映着他骤然惨白的脸。
这位素来洒脱的国相踉跄后退,撞翻了身后的青铜博山炉,香料迸溅而出,在地上燃起幽蓝的火焰。
“不可能,这绝对不可能,季秋怎么打败北海军?你定是在与我开玩笑!”
孔融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,袍袖拂过案上未干的诗稿,墨迹晕染成狰狞的血痕。
太史慈大步上前,铁甲碰撞声如同催命的丧钟,他猛然揪住孔融的衣领,将人提至半空: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在这给我装傻!
孔融,你就算自己不想活了,是不是也该为孔氏考虑一下!”
宴会厅陷入死寂,唯有夜风卷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灌进来。
孔融望着太史慈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珠,忽然想起数月前在这宴厅中,他亲手将佩剑赠予这位猛将时的场景。
而如今,看着对方眼中的绝望与愤怒,却是比城外的战火更加灼人。
“事已至此,又能如何呢?”孔融迷离的眼神深处,终是透出了几丝清明,然后轻声叹道。
太史慈将孔融放下,沉声说道:“事到如今,无非是两个选择,要么投降,要么逃跑。
前者可以保存家族和北海城的百姓,但会损伤你的名望。
后者可以保全你的名望,但孔氏与北海城的百姓,怕是就要有所损伤了。”
“岂可因老夫虚名,而伤及宗族与百姓?老夫愿降。”孔融沉思良久,终是说道。
太史慈呼了口气,说道:“好,既然你决议投降,那就赶快写下降书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