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浔也笑了:“黄学士,你还要不要脸?燕王殿下应该俯就戮,才趁你的心意吧?可燕王殿下若是真的俯就戮了,你就肯承认冤枉了他么?我看不会吧,燕王若是忠臣,那建文帝不就成了昏君,你们不就坐实了是歼臣?
所以,如果燕王殿下当初真的俯就戮,你们还是会给他安一个蓄谋造反的罪名。史书上就会写,各位大人英明神武,一俟现反迹,立即诛灭了歼臣。人死了,还得留个千载骂名!甘心就戮的湘王不就得到一个这样的处置吗?那位至仁至孝的建文帝,给他亲手逼死的叔父赐了一个什么谥号!戾!”
夏浔声色俱厉,到后来声震屋瓦,一字字一句句传进每一个官员的心里,在他们心底激起阵阵波澜,有些人不禁反思起四年以来种种,自己一直理直气壮的东西,真的是对的么?
方孝孺亢声道:“任你舌灿莲花,方孝孺只忠于心中的道,为天地立心、为生民立命,方某死而无憾!”
夏浔平静下来,向他微微一欠身道:“方学士,忠于自己心中的道,求仁得仁,确乎值得尊敬!不过,难道只有你忠于自己的道?这四年来,追随永乐皇帝出生入死、不离不弃的那些将士们,难道不是忠于他们的道?
你死,是卫道!张玉将军百战而死,难道不是卫他心中的道?只有你的道才是道?只有你才是死得其所?天地大道,只是为你而设吗?凭什么你的道就是大义?为天地立心、为生民立命?你配吗!此事关乎国家、民族与百姓吗?你只是为建文立心、为正统请命,为你的信仰而死!殉道之心可敬,其道实在不值!”
方孝孺如遭雷击,蓦地退了两步,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夏浔不屑地转过身去,冷冷地道:“方学士,城破之曰,有大臣死节,建文帝[***]时,亦有大臣死节,其中都没有你,没为建文帝倚重的你,你是在家中束手就擒的!
黄学士、齐尚书,当今圣上御极之后,未及赴京的募兵大臣如王叔英、黄观等,皆自尽明志,其中也没有你们,你们是解散了兵马,更换了袍服,潜逃路上被抓回来的。
他们若是不想死,大可不必死,向永乐皇帝称罪臣服者,都得到了赦免,平安、盛庸这样曾经大败北军的将领都能不死,何况是他们。而你们,是最该殉节自尽的,可你们都没有死,何必还在这里与我妄论大义呢?”
夏浔这番话就有点挑拨的意思了,听在其他大臣耳中,神色果然有了异样,夏浔趁热打铁,唤道:“廖侍郎!”
一旁听的入神的廖恩赶紧上前道:“下官在,国公有何吩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