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房梁上放下来时,她就用那双只有白眼仁眼睛在看她。
定定地、定定地看着她。
就像这个丫鬟一样。
这是吊死鬼眼睛。
花娘无声地颤抖起来,手指疯了一样在手臂上抓挠,直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来,皮肉都卷到指甲里,她也不敢抻开手掌来。
就算不去验一下那小丫鬟呼吸,只要看到那青白脸色——尸体脸色——她也知道,那丫鬟定然是死了。
她到底是怎么死?什么时候死?
花娘想不明白。
但与此同时,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更为可怖事。
太……安静了。
就算白天没有夜晚那般人声鼎沸,外面也不应当如此安静才是。
众所周知,有人地方就没有清静。就算没有人说话声音,也该有些旁。
马车车轮压过路面时骨碌骨碌运转声,马鼻息与嘶鸣。畜生是不可控,所以天亮起来了,后院鸡也该叫起来了,应当还有些狗叫,鸟鸣,虫子窸窸窣窣动静,池塘里青蛙合奏……便是仆役们拆起门板来,也该发出吱呀吱呀动静
但为什么,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呢?
花娘睁大了眼睛,下一刻,她只觉得喉头一甜,猛地呕出一口血来。
是了。
她前些日子才被医生断出了桃花痨,叮嘱鸨母近来少给她安排些客人,要她好好养病才是。
可她明明已经求了相熟恩客,借了他门道从医修那儿讨了些灵药来。到底是仙家法术,那灵药十分管用,服下之后她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发病了,为什么今日却忽然……
花娘剧烈地咳嗽起来,一口接一口呕血,平日丝帕早已兜不住了,衣袖衣摆俱是溅上鲜血,她咳得连气也喘不上来,不消多时,便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,抽搐几下,再也没有了动静。
于是,这间房间,也安静了下来。
死亡到来时候,总是寂静无声。
似锦繁花次第凋落,如茵绿草成片枯萎,依依杨柳黄叶飘零,虫鸣寂静下去,啼声婉转鸟儿坠落在大地之上,皮毛丰润猫狗挣扎着抽动几下后腿,毛色也黯淡下去。湖里锦鲤成片成片翻起白肚皮,间或飘过一只惨白青蛙,在昏暗光线下,白得像是死人眼睛。
风也变得悄然,像是想要从死亡双翼下溜走一样,变得幽微,变得隐秘。细细,轻轻,几乎让人觉察不到风正从你耳边飘过。
水中画舫轻轻摇动了一下,似乎是有一只很轻很轻鸟儿,落在了船头之上。
“所以我才说,不要选我这儿啊。”
画舫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