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萱是个明慧的女子,容止端雅,如芝兰萱草,令人观之忘忧,知书识礼,通翰墨丹青,我笔下意趣,她总是心领神会,评论画作,每每一语中的,与她相处,不仅有闺房之乐,还能感觉到知己之谊。我愿与她分享这升平盛世的一切美好事物,而她有时的反应却又在我意料之外。
成婚次年春夏之交,洛阳按照惯例送开得最好的牡丹至郓王府。那日我正在后苑牡丹花圃前为兰萱绘写真,听说洛阳牡丹送到,一一审视后选了开得最大最美的一朵魏紫,摘下簪在兰萱的鬓边。
围观的姬妾侍女起哄,也求赐花,我遂把这一批盛开的洛阳牡丹花朵一一摘下赏给她们。洛阳护花使者见状面色青白,痛惜不已,忍不住拭了拭眼角泪花。兰萱看到,开口对他道:“这牡丹先生运送辛苦,大王如此摘下,委实可惜。”
侍者叹道:“为供大王清赏,花农算好花期,在牡丹含苞时精心包裹,泥水比例细心调和,一丝不苟。运送皆选快马,如前朝为杨贵妃送荔枝般,送至驿站立即换马,如此不停歇地运到东京,也跑死了几匹马的。人畜辛苦暂且不提了,只怜这牡丹娇贵,本来都是万中挑一难得一见的千年名种,饶是一路悉心照料,仍有许多受不得奔波之苦,抵达东京已萎落不少,剩得这十几株,原以为
有幸移植在王府园中,安度花期,未料……”
兰萱闻言目色黯然,颇为不乐,问我:“大王若爱洛阳牡丹,何不在园中种几株?如此每年兴师动众从洛阳运输,劳民伤财,岂不罪过?”
我解释:“牡丹离开洛阳,水土有变,也是难以养活的,纵然活了,也不复故土盛美,故此需要每年运输。”
她冷道:“花农使者为运输牡丹费此心力,路上又损毁名种泰半,送至后你竟亲手全部摘下,真所谓暴殄天物。”
我含笑为她理理鬓边那朵魏紫,道:“花开是为有人欣赏,若能一亲美人芳泽,名花倾国两相欢,它此生亦算圆满了。我若是一朵牡丹,也愿‘须作一生拼,尽君今日欢’,老死枝头前那些寂寥的朝朝暮暮其实是毫无意义的。”
兰萱不再说话,漠然起身,抛下我和未完成的写真独自离去。
兰萱日常燕居,爱穿青碧色的衣裳。有次我送她一袭襦裙,那澄净的碧色令她双目一亮,轻抚烟罗,爱不释手,问我:“这颜色这般新颖,此前从未见过,却是如何染成?”
我笑问:“夫人博览群书,可曾听过说李后主的‘天水碧’?”
她一怔:“天水碧……”
我拥着她肩,手指碧罗:“昔日江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