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里急,又不愿违了爹娘的意。一时间,又是捋衣服,又是理丝绦,巴巴的盯着车帘,拉长了耳朵听声。
站在另一边用炊饼的韩旷看得发笑。
这憨子围着骡车转来转去,又理了那么久的衣裳,也不知道心悦的是哪位小娘子?
是那位俊俏的,还是那位圆脸的?
他促狭劲儿发作,扬声笑问道:“我车上有铜照子,郎君可要买一个?既能拿来正衣冠,还能拿去赠小娘子。”
钱五郎脸色爆红:“你、你休要胡说!”
“我可不是胡说。”韩旷轻笑道,“方才为表谢意,我叫人送了一匹玛瑙锦过去。这会儿骡车里正缺一面铜照子。”
是了,那布料放在身上,好看不好看的,总得找个照子来看看罢?
钱五郎霎时心动。
“可、可姑姑带了铜照子来的。”钱五郎又犹豫起来,“每日早起梳妆,姑姑都会叫桂妈妈从后头笼箱里捧出一面鸿雁纹的铜照子。”
原来是姑侄关系,那车里的就是两个表妹了。
韩旷微微一笑:“小郎君,送礼要的是雪中送炭。既然你姑姑没有喊人送照子,多半是没想到。”
又或者是想到了,但怕外人觉得她们眼皮子浅,没用过什么好东西,收两匹布还要对着镜子摆弄来、摆弄去。
“我这就去叫桂妈妈拿照子。”钱五郎转头就走。
“郎君且留步。”
钱五郎疑惑转身。
韩旷微笑道:“郎君,能被放进笼箱里的照子多半都大,进了车厢,非得叫一个仆婢半跪捧着。”
“如今你姑母没要照子,想来是体恤仆婢。郎君这会儿去唤人,岂不是让你姑母为难?”
钱五郎左思右想,觉得有道理,豪爽道:“既然如此,你那铜照子多少钱一面?我买个稍小些的,也不要人捧镜。”
“如此一来,便两全其美了。”
韩旷却摇摇头:“既然行囊里已有一面照子了,再买一面作甚?行路艰难,徒添累赘。”
钱五郎不由得点点头,又犹豫:“可我要是不买,大妹妹这会儿正好缺一面照子,那怎么办?”
原来心悦的是那位个高的、俊俏些的。
韩旷眨眼:“这有何难?我有一小照子,巴掌大,极适合拿在手上。郎君倒不如赁了去,一晚只要十文。”
“待到明日归还于我。如此一来,既不需旁人捧镜,也不怕行路累赘。”
钱五郎大喜过望。穷家富路,他出来之前爹娘给他塞了好几十贯呢。
十文罢了,出得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