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中立着十一二个锦衣男子,从四五岁的小子,到二十二岁的四哥,直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。
他一进去,韩祖父还没说什么呢,里头当即有人冲着韩旷挤眉弄眼,示意他别进来,快逃。
“韩七,我看你不止是眼睛有疾,脑子也不好!我叫你写篇策论,问你‘论语不言学校,其说安在?孟子不及尊周,其指安出?’,这摆明了是要你解释为什么论语不提学校,其深意在何处?”
“你倒好,给我胡扯一通,说论语不提学校,是因为孔子弟子没记录!”
周围传来低低的闷笑声。
“笑什么?!”韩蕴越说火气越大,只管森森道:“你们以为自己比韩七强在哪里?”
底下十一个子弟不敢多言,只诺诺站着。
“韩十二,你来破这题。”韩蕴冷着脸,对着门口的韩旷道。
韩旷稍加思索,躬身道:“学校兴则教化明,王室尊则名分正。立言垂训,孰有大于此者乎?”
韩蕴脸色稍缓,“看来你游学三年,学业不曾落下。”
“学业乃立身之本,杂事虽多,却不敢耽搁。”
韩蕴“嗯”了一声,只招手叫他进来。
韩旷便立在韩七身旁。
众人垂首肃立,不敢多言,
韩蕴正坐在紫檀云纹玫瑰椅上,将众人功课搁在前头的墨漆翘头案上,一一阅览。
室内气氛越发紧张,针落可闻。
隐隐的,格眼窗外似飘来些丝竹之声。
韩蕴面不改色地对着身侧候着的老苍头吩咐道:“去告诉植哥儿一声,再传出这些靡靡之音,我就把他那些姬妾都送走。”
语调平静,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老苍头脊背生寒,点头称是,就此退下。
韩旷对于好渔色的父亲并无任何怜悯,他少时就被送出去求学读书,此后又辗转游历,父母缘浅,亲情寡淡,便也只是静静的站着。
没过一会儿,外头那些丝竹之声就都没了。
韩蕴看完了诸位孙子、侄孙的功课,复又布置了些新的课业,这才问道:“今岁正是大比之年,你们当中可有人想试一试?”
韩旷便上前半步。
韩祖父拈着胡须没说话,只冷冷看向方才挨骂的韩七。
韩七看着地上的水磨方砖,仿佛能看出花来,就是不抬头。
半晌,队伍里犹犹豫豫,又走出一个年纪最大的韩四来。
见再无人走出来,韩祖父这才道:“先说好,此番若有意科举的,必要去文通楼苦读,直至省试前一日方可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