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臣来了。”宫人搬来一张坐榻,王导坐下之后,轻声说道。
太宰司马羕、尚书左仆射卞壸、侍中刘隗、侍中袁猷、御史中丞钟雅、太仆羊炜、黄门侍郎羊固等人亦纷纷找榻坐下。
有那嫌离御榻远的,干脆不坐了,就站在王导身后。
司马睿此刻正醒着,闻言看向王导,轻声道:“茂弘,朕方才做了一个梦。”
王导静静听着。
“梦中想起了当年之事。”司马睿说道:“彼时朕刚至徐州,满目疮痍。茂弘你就在朕身侧,为朕出谋划策。有时候一忙就到深夜,你我抵足而眠。”
王导听了,神色微微有些恍惚。
司马睿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,只听他说道:“南渡之后,各色用度短缺,苦不堪言。吴人住着高门大院,我等聚在吴宫荒草之中。吴人酒肉丝竹不断,我等为得一豚而欣喜若狂。那时候太难了,太难了……”
王导叹息一声。
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
相互扶持一起走过来的,说没有情分那是假的,即便最近几年生了些许嫌隙,但到了这个时候,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“茂弘,我命不久矣,还要求你最后一件事。”司马睿流泪道。
王导拿衣袖擦了擦眼睛,道:“陛下请说。”
“我儿还不过来。”司马睿看向太子司马裒,说道。
司马裒嚎啕大哭,跌跌撞撞走了过来,跪在御榻前。
司马睿执起他的手,交到王导手里,道:“茂弘,看在往日情分之上,扶保我儿一程。”
“好。”王导只轻声应了一下。
但司马裒能感觉到,这个枯瘦的老人手劲很大,几乎握得他生疼,显然内心并不平静。
“众卿——”司马睿又看向其他人,道:“我——要先走一步了,大晋江山还要劳烦卿等。”
众人泣不成声。
刘隗先是仰天长叹,然后看看屋内一帮白发老人,不由地悲从中来。
等他们这帮一起南渡的老头子死完,还有谁来扶保大晋江山?靠他们的子孙吗?
卞壸的几个儿子喊东海太妃裴氏为姨母。
袁猷家在北地尊荣无比,他从弟袁能娶邵勋之妹为妻。
钟雅当初差点就没南渡,颍川士族的身份注定与庾氏关系匪浅。
刘琨与梁秦州刺史温峤、秘书监卢谌又是什么关系?
羊炜、羊固不用说了。
站在不远处的太子妃山氏,她两位舅舅一个是梁国侍中,一个是阴密镇将。
就连他刘家,都有不少人在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