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略微地感到一些恼火。他冷冷地扫了眼对方枯败的脸色,然后说:“你管这叫做安然无恙吗?”
“我看不出我们中有谁受伤了。”
“慢性自杀不需要看得见伤口。”
“严格来说,我们连呼吸都是在慢性自杀。”李理心平气静地说,“氧化反应摧残着我们的身体细胞,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得不为。人终有一死,我们越是逃避,就离那个时刻越近。能使我们感到死前漫长的并非纯粹的时间,而在于我们做下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。何必那么在乎多一秒少一秒呢,先生?让我们及时行乐,哪怕是有些危险的乐趣。”
周雨并不想与她争执这个话题。他转口说道:“你梦到了什么?”
“许多,先生。我一时难以说尽。你是否听到我在梦中说起什么呢?”
“你说了不少,但大部分我都听不懂。我只记得你提到了刺,还有开水。”
李理点了点头。“我想也是那一部分,”她说,“那部分令我尤其印象深刻,在梦里时我就觉得自己会叫出来。我还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,坦白说,回想这件事令我觉得浑身发冷。周雨先生,劳驾你去把灯打开吧,越多越好。”
此时燃烧在墙边的十二支蜡烛已经熄灭大半,只有墙角处两三支尚余微火。整个房间显得昏昧阴暗。周雨依言跳下床,将房间内所有的灯光都打开。整个室内霎时亮如白昼。在如此明亮的视野下,李理的脸色益发显得憔悴。周雨皱眉看了她一眼,把放在茶几上的果盘与净水递到床边。
“你需要吃些东西。”
“我很感激你的好意,但现在没法进食,周雨先生。”她说,“饮下魔药的前十个小时必须空腹,这是为了不适应魔药而在睡着时发生呕吐,据说曾有人因此而呛死。而饮下魔药后的十个小时也不得进食,这是因为这药物将暂时终止消化器官的机能。现在进食除了令我胃痛难忍外绝无任何好处。”
“这种药的目的到底是做梦呢,还是想把服用者折磨致死呢?”
“我也曾如此怀疑,先生。不过后来我改变了想法——你怎能肯定这办法是为人类而准备的呢?”
“我也不觉得这样虐待别的动物很合理。”
“如果对某种生物而言这并非虐待,那么它就会变得合理了。”
李理不以为意地微笑起来。尽管拒绝了食物,她还是拿过周雨递来的水瓶,缓慢而小心地喝了两口。那似乎也不能让她舒服多少。她很快放下瓶子说:“我们来说说你刚才提起的关键词,先生。当我陷入梦中时,我经历了破碎而奇妙的一生。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