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并不是什么健全完整的人,他的腿有一半左右变成了晶片,就那么插在血肉与管脉中间。他能自如行走全仗李理给他打的药——她说效果是多久来着?
差不多一分钟后他缓过来了,拿着骨剑与骨灰,抛下遍地的坟墓,在暴雨中跋涉北行。如果外人见了这一幕准得吓个半死,他想,盗墓贼也不会比他现在的样子更可疑了。他活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尸,还是拿着殉葬宝剑的古尸。
高坡一点点临近,它比远处看起里矮得多,只是个稍稍鼓起的缓丘。在那坡上孤零零地长了一棵罗汉柏,鳞叶掉得厉害,顶端枝丫光秃秃地裸露着。它的轮廓半点人样都没有,但站在远处没准会走眼,周雨不敢肯定它是不是自己刚才在雷光下看见的影子。
他蹒跚着爬上坡,来到柏树旁边。树干上被人刻了画,像两个小人手拉手,中间还有一颗爱心。鬼知道情侣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。
就在查看刻痕时他听到了呼唤。声音在雨中显得很轻,但依旧清楚,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变成了冷雨。
他回过头。她就站在土丘的彼端。当银蛇穿空而过,她鲜红的外套也仿佛镶着一层钢铁的寒边。
李理戴着兜帽,在雨中朝他微笑。她慢步走来,像什么也没发声过那样对他说:“我本想晚点再去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