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伴啊,”朱翊钧摩挲着龙椅扶手,声音忽的放软:“你好像从未在朕面前坐过。”
冯保浑身一震,赶忙说道:奴婢虽得陛下恩宠,被陛下唤一声大伴,但终归只是是陛下跟前的奴才,便是陛下抬举,也断不敢僭越……“
“坐吧,坐在朕的对面……”
话音落后,却不见冯保动身。
他眉峰微蹙:“这是旨意。”
旨意二字如重锤砸在冯保心头。
他僵直着着身子,指尖触到冰凉的椅面时,仿佛触到烧红的烙铁。
臀下只敢虚虚挨着半寸,腰背绷得笔直,比侍立两个时辰还要煎熬。
“莫要这般拘谨。在宫里面除了朕的家人之外,你是朕最亲近的人……安生的坐着,这里又没有旁人。”
听着天子温情的话语,冯保只能大大方方的坐下,不过身子放松了,心里面却也是非常紧张。
朱翊钧望着这个自幼年便相伴的太监:“大伴啊,这登基也那么多年了,你也一直在旁边看着,你且说说,这些年看着朕,觉得朕这个天子做的怎么样……”
冯保喉间发紧,垂眸斟酌言辞::“陛下登基即亲政,北击鞑靼收复河套,西征吐藩,东南设市舶司通连七海,内修律法轻徭薄赋...如今国库充盈,万民颂德,便是成祖爷当年..……当年也不及陛下啊……”
话音未落,朱翊钧忽而轻笑打断:“够了,莫要将朕捧上神坛。”
他忽地敛去笑意,目光灼灼望向冯保:你可知南洋府真正要给谁?
“不是为福建设府通商么?”冯保心头猛地一跳,隐隐感觉有些不妙。
“错了,是给皇长子朱常洛的封地……”
这句话如惊雷炸响。
冯保腾地站起:“陛下!您莫要玩笑!大皇子乃天家血脉,怎能...”
”朕像是在说笑?”
“陛下三思!南洋蛮荒之地,瘴疠横行,土人未化,皇子千金之躯...……怎能去那个肮脏的地方,更何况,也危险啊。”
“最起码这两代,朕会保他们无虞。百年之后,自有他们的造化。大伴,你总说朕是英明君主——若连亲生骨肉都养在九重宫阙,算什么明君?太祖高皇帝分封诸子与边疆掌军,朕啊,也效仿之,分封诸多皇子在海外领土为王,为国王……”
冯保浑身发抖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
“陛下!您当真舍得将嫡亲血脉送往万里之外?那南洋风涛险恶,疫病丛生,便是成年男子去了也要受些苦楚,何况是自幼金尊玉贵的皇子!此去山高水远,恐是今生今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