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粗鄙的,没有读过书的汉子们,总是会装模作样考究孩子们的学问。
孩子们一笔一划在地上写着他们新学会的字,这些粗糙的人就会不断的点头。
对着嘞,对着嘞,都对着嘞。
其实他们一个字都不认识。
可他们开心,都开心。
每到这一天,小谢先生让孩子们手拉着手。
走过大街,走过小巷,走过人来人往,回到大院子的时候,他都会带着孩子们朝着其中一间屋子鞠躬。
那间屋子已经空了许久,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。
连那已经两年没有人用过的被褥,只要阳光好,不管春夏秋冬都会有人拿出来晒晒。
破了的地方会有人缝补,而不是换新。
因为街坊四邻都知道那位不可能再回来的连先生,不喜欢新衣服不喜欢新东西。
这个夜里,看着所有的孩子都睡下,给每一个孩子都盖好被子之后,小谢先生推开了那间空房的屋门。
每一次他推开这个屋门,吱呀的声音都好像刺在他内心最恐惧的地方。
可偏偏他不是怕,而是悲。
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来,看着面前书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册他发了好一会儿呆。
最上边那本书还保持着翻开的姿态,那一页还有连先生的批注。
小谢先生伸出手想把那本书拿起来,手到了半空又停下。
最终,也只是手指在先生曾经批注过的那些文字上轻轻划过。
“现在已经很好了,为什么还要冒险?”
声音从身后传来,是一种饱经沧桑的淡淡沙哑的但听起来并不苍老的女声。
“师娘。”
小谢先生马上起身,恭恭敬敬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。
“你总是称呼我师娘,可你师父从来也没给过我什么名分。”
女人走进门,第一眼也是在那本翻开的书册上划过。
可能是因为,那是他们在乎的那个人留在人间的距离他们最近的东西了。
“师父从没给过师娘真正的名分,是因为师父早有赴死之心。”
小谢先生回答的时候格外认真,每一个涉及到了他先生的问题他都会格外认真。
“关于连先生的任何话你都会认真对待,可你没回答我刚才关于你的问题。”
蒙着脸的女人坐下来,她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抚摸。
她的脸很可怕,脸上有七道纵横交错的伤疤。
所以她总是蒙着脸,哪怕是丑陋的样子,她也只会在连先生面前展示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