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理解的,因为停尸间的门并未上锁,温度虽然冷,也不至于将人冻到失去意识。如果一个小孩无意中溜进去,至多会因为看到尸体而惊吓地大哭大叫,却绝对不会被困在里面。
没人认为他会自愿地待在那里,所以只有父亲找到他。被父亲叫醒以后,他意识到自己或许闯了大祸,才真正地慌张起来。
父亲没有责骂他,只是把他从尸体旁边抱下来,然后沉默地环顾周遭。
“害怕吗?”他这样问。
周雨诚实地摇了摇头。比起尸体,犯错闯祸的事更让他觉得惶恐。
父亲低下头看着他。灯光在天花板上,所以他看不见父亲的表情。
“你有天赋。”最后父亲简洁地说。
他不是很理解地拉了一下父亲的衣袖。于是父亲抬起手,有点像是想按住他的脑袋,最后却放在肩膀上。
“以后不要到这种地方来。”父亲说,“直视是应该的,但不要对这里产生迷恋。他们已经死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小声地说。
“周雨,你能做的事情在上面。”父亲听而不闻地继续说,“已经结束的东西,不要试图去追返。你要做的是帮助还未结束的。”
那究竟是在说病人,还是在说母亲,周雨直至今日也仍然无法明白。他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父亲是个生平仅见的、极为高尚正直的好人,但在他自己的印象中,那只是个生平仅见,从来没有露过笑的沉默男人。如果说这是正直者该有的样子,那么做一个好人倒成了对生者最大的惩罚。
“快到了。”荆璜在他旁边说。
他从沉闷的往事里抽回精神。桑林已经变得稀疏,在大约两百米开外,山崖上的建筑在月光下历历可见——说是山崖,不如称之为陡坡,从底部到顶点的高度差不过五六米,且下方草丛密簇,繁若织毯,恐怕比周雨租住公寓的三楼阳台更安全些。
在这个景观价值远大于实际威胁的山崖上方,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小木屋。那或许应该叫做猎屋,因为屋外檐下悬挂着一串动物的骨头。
两人走到近前,不幸发现自己身处崖下,只好另觅一条路绕到上头。期间荆璜不停地抬头看向月亮,仿佛在以此确认时间。
“怎么了?”周雨问道。
荆璜摆摆手,有点含糊地说:“我看要下雨。”
周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,天气预报显示最近三天都是晴日。虽然气象预报时有失准,他还是决定暂且不考虑天气方面的问题。
沿着桑林边界,他们找到一条颇为隐蔽的岩石路,慢慢爬到了山崖上方